一枚两枚他还能视而不见,但数量一多,他就有点控制不住去弯腰捡起。
他这一捡,便再也停不下来。
馒头堡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冰珠兑换,这些冰珠可以让他们一家人住到上面干燥温暖的房间里,可以给女儿买喜欢的裙子,给妻子买一对此处基本见不到的珍珠耳环。
他还能去兑换稀有的香料,让妻女尝一尝在冰原上从未吃到过的东西。
林南音在旁边看着,也不拦他。
一直到冰原上又从远方刮来了一道雪瀑布,她才往风的边缘退去。
罗崖柏在看到雪瀑布后,他下意识跟着往外跑,可跑到一半又不由停下来。
他跑什么,他本就是为死而来,死在这里也死得其所。
他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但最后他被刮来的雪瀑布掩埋,诡异的风从他不远处刮过,他没事,被他丢下的罗虎头一点点被风侵蚀,等他从雪堆中奋力爬出事,就见最后罗虎头剩下的骨粉消失殆尽,全都被风不知刮向了何处。
“我现在是真的有点好奇了。”林南音看着风道,“你说以后人们捡的冰珠里会不会冰着罗虎头?”
可惜罗崖柏没有办法回答,因为风太大,连带着他和雪刮着不知道往哪处跑。
等到风终于停下时,他躺在冰原上,想起来,可身上已经没了力气。三天来都没有进食的他,早就体力耗尽,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林南音就站在距离他百步远的地方,没继续靠近,也没走远。
他不走,她也不动,似乎真如她所说要亲眼看着他死才安心。
躺在地上的罗崖柏气息越来越微弱,又一天过去,他周围已经积了一堆雪,他一动不动,舌头却在无意识啃食着地上的冰雪和草叶。
在他吃着东西时,冰草从里突然滚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冰珠。
那冰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的光落在他的眼皮上,他被这光芒一照,忍不住缓缓睁开了眼睛。
是冰珠。
冰珠里的冰灵液能让他活下去。
他的大脑有些迟钝的想着,手已经忍不住朝着冰珠伸了过去,拿到冰珠后他慢慢将冰珠送进了嘴里,然后用力的咀嚼它。
可他实在太虚弱,普通人都咬不开的东西,现在的他更不可能咬开。
但这会儿他已经想不到这些,只是一直反复地咬着冰珠。冰珠在他的嘴里化不开,他甚至连口水气都吸不下来。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罗崖柏感觉自己可能是真的要死了。
在这之前他以为自己是无惧死亡的,可当死亡真要来临的那这一刻,他却发现自己好像无法那么从容面对。
咬开这个冰珠,咬开这个就能活!
感受着死亡越来越近,罗崖柏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让他睁开了眼睛。
他……不想死!
求生的意识在他体内大涨,他对着冰珠用尽此生所有力气一咬。
“咔嚓”一声微响,嘴里的冰珠好像真的开了,与此同时,他感到一股暖流涌入他的全身经脉,滋润着他干枯的肉身。
久违的灵力让他意识到,他好像冲破了他体内的封印,现在他的修为又回来了。
嘴里冰凉的灵液从冰珠里一点点溢出,他在吞下后,灵液迅速消除了他腹中的饥饿,人原本没有什么力气的手脚也开始变得有力,混沌的大脑思维也开始清晰起来。
他,又活了。
远处的林南音看着他由死转生,心中不由一叹。
这样的资质和毅力确实难得。
在她思考这些时,就见远方罗崖柏神色已经变得清明。
他远远地望着自己,道:“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想死。”
“罗虎头说得也对,我一直都在心里埋怨着这个惩罚,但迫于实力不如人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竭力隐忍。
我恨你,恨你高高在上自诩正义,一句话就能轻易改变我的一生;
我也恨我师父,既然收我为徒,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我身边保护我;
至于明月圣地,它就真有它表面的那样光鲜?类似冰原的这种事到处都有,随时都在发生,如果明月圣地真那么光风霁月,那这些事情又怎么会发生。
说白了,弱肉强食而已,无能的人被怎么对待都是活该。”
“我至今都认为我和我父亲最大的错就是碰到了你这个自诩正义的人,但凡我们运气好上一点,都不会是这么一个下场。”
“真实的我,就是这么卑劣不堪。”
面对罗崖柏句句找死的话,林南音不为所动。
她这人论迹不论心。
等了片刻,见他不再言语后,她才道:“说完了?说完了我就走了。”
然后她转身就往某个方向走去。
无边无际的冰原上,人们只能通过头顶的太阳寻找方位。太阳东升西落,馒头堡在草原的最西边,她只要迎着日头走,就能再往腹地深入。
她一走,罗崖柏冷眼看着,最终也踉踉跄跄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据说冰原内有凶兽,恐怕跟着她才是最安全的。
一旦暴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后,他便不再伪装。
林南音也无所谓他是什么样的想法,她就一直往前走,遇风躲风,遇雪避雪,好在冰原上的死亡风带和她猜测的那样,不是连绵成片,覆盖整个冰原,而是一条又一条,越往深处走,风就越密集,所持续的时间也就越长。
终于,她在冰原内看到了一处湖泊。
这是她在冰原里看到了除草原以外的第二个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