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剑中剑即将没入瞎子胸膛时,林南音伸手轻而易举捏住了那道剑气。
她这一动,就见前面那拿剑的老头剎那间血色全无,她反手将那道剑气丢了回去,剑气却在半道被瞎子用胸口截下。
“你是人。”他伤更重了,口中的血溢得更多,“不能滥杀。去摘仙骨。”
他说的话每一个字林南音都听得见,肉身却迟钝地反应不过来他想说什么。她看着他身上的血,内心涌出的全是要将他生吞的渴望。
“她已经彻底成魔,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似乎有人在悲喊。
“地魔是吞噬一切的怪物,无一例外。等着吧,她马上就会把你吃了,接下来就是我们,谁都跑不掉。谁都跑不掉!”
“来不及了,我们完了!”
无数道聒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着他们鬼哭狼嚎,林南音心中却满是愉悦。她喜欢这种恐惧的情绪,品尝起来简直美味极了。若是能将他们一个个扭成麻花吃进肚子里那就更好了。
鼻尖处的血越来越浓郁,就在她想凑近舔舐一口时,她突然听她眼前的人道:“林南音。”
林南音。
听到这个名字,林南音忍不住瞳孔一缩,心脏也莫名抽动了一瞬。
这是……在叫她?
“林南音。”那人又喊了一声,他撑枪起身,“林南音,跟我走。”
“林南音,走。”
“林南音,你是人。”
“林南音,快跟上。”
那人用枪支撑着半边身体慢慢朝着前方的黄金巨树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喊‘林南音’,林南音不由自主跟在他的身后。
最后,他们来到黄金巨树下,男人将手里的枪递给了她,“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林南音。”
或许是那人的语气太过奇怪,又或者是头顶那枚指骨实在莫名吸引她的心神,林南音拿着枪飞身上树想将那指骨摘入手中,却在她进入巨树中的瞬间她周围场景一变,无数妖邪朝她涌来。
本就一直在克制自己戾气的林南音瞬间被点燃了杀戮欲,她拿着长枪朝着那些妖邪挥去,举手投足之间她的周围真空一片。
那些妖邪被她砍杀之后,无数道黑气迅速凝结成一尊更强大的妖邪。
可再强大,林南音对上也只觉得更亢奋。她一枪将那新生的妖邪轰然砸碎,原本已经冰凉的血液莫名变得沸腾。而新生妖邪死亡自后,却会有一道金光没入她的体内,随着这些金光的点点没入,她的肉身也逐渐由原本的淡金向纯金靠拢。
这点细节林南音都不知道,她只一心沉溺于杀戮。
像是心中的暴戾急需得到释放,她仿佛有消耗不尽的精力对着周围的妖邪下手。
来一群她杀一群,来一片她屠一片,永无至今,永不停息!
在她刚上巨树时,她所看到的还是数不尽的妖邪浪潮,不知不觉,周围的妖邪数量越来越少,随之改变的是却是她肉身上的金光越来越浓。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最后一只妖邪也死在了林南音的手里。这时她看到从无尽的黑色荒原尽头走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老妪。
那老妪身躯佝偻,腿断了一只,眼睛也少了一只,她只拄着一根拐杖,却给林南音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在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无灵根的普通人也能走到这样的地步。”老妪的话林南音听不太懂,“本来最后一场考验是要么你打败我得到我的指骨要么就死在这里。
可来到此地的修士超万人,我却只见到你怎么一个无灵根的,若让你死在这里我师兄若是知道肯定会很生气。他从前就一直认为凡人迟早有一天能修炼,可惜他自己是没见到。现在我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还被我杀了,他在地下知道肯定要掀棺材盖。
但规矩又不能破。
我思来想去,决定给你延个期。我会在你寿元将至之时召你进来,让你闯完成这最后一道考验。”
老妪说完,便将林南音往后一退,下一刻林南音就见周围景物一变,眼前的黄金巨树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枯萎,而那枚高悬在巨树枝头的指骨也无端掉落进她的掌心。
在那枚指骨到手的瞬间,林南音就见自己原本金色的手开始虚化,露出她原本的身为人的手,与此同时一些她已经遗忘掉的事逐渐在脑海中浮现。
她想起了林家,想起了她的成亲,想起了家里一直盛放的海棠花树。
她想到了家外的巷子,想到了曲家的酒,还有那个总在摆摊的老太太。
她想起了她和晏溪在冰原的那些年,想起了他们在冰原上几千个相互依靠的日夜,想起了她最后进入地窟时远方被暗夜吞没的赤红平原。
她想起了她是林南音。
忍不住转身看向树下那个始终坚信她是人的那个人,林南音一时间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偏偏此刻周围随着黄金巨树的彻底枯萎,整个世界都在虚化碎裂。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所有人一脸惶恐,林南音也很愕然,她想阻止这一切,但周围的情景却像是一副画一般被瞬间定格,她看到‘画’上的一切正在崩毁,包括上面的人。
晏溪的身形也在消散。
他在惊讶完又惊觉挣扎似乎也是徒劳无功后,便朝着林南音笑语了一句,下一刻便彻底消失在林南音的眼前。
“你托落尘师弟转交给我的话我收到了。”
差不多同时消散的林南音愣了一下,旋即鼻头泛酸,心在瞬间变得饱胀。
多年前她曾在他身边戏语,说要找个好看的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