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心想阻止,可听说外面的正道宗门给这些凡人清理出了一块肥沃的土地让他们生存。有宗门势力庇佑,这些普通人的后人应该不会只困于这片没有灵气的地方。
她阻止不了,也不能阻止其他人奔向更好的前程。
梁都中的普通人被撤的很快,一个月不到,偌大的城池就只剩下林南音一个人。
街上店铺尚在,只是再没了热闹的人声。透过自家院墙的石窗,林南音看着外面的光影由暗渐明,再由明渐暗,风从树梢尖吹过,整个城池空荡到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都走了。
没有什么其他的人生等着她去体验,有的只有一个或许将被永远的关在这里的她。
面对这孤寂的一切,林南音说不上落寞不落寞,她心里反而生出一种‘这一刻终于来了’的感觉。
她一直都知道,无尽寿元的最后,必然大浪淘沙只剩她一个人在岸边行走。她所认识的所有人都将会离她而去,无论关系多好,无论曾经多亲密,就和现在的空城一样,最终都只会剩下她一个人。
现在她相当于提前体验了这般滋味。
她被困在这里,又何尝不是被困在走不出的时间里。
梁都被清空的第一天,林南音在院子里枯坐了一整天。
到第二天太阳再次出现时,她看到有人进城确定城中无人后,接着有修士飞至梁都上空,紧接着一道禁字符在梁都上空出现,一个巨大的‘禁’字将梁都笼罩在内。随着‘禁’字逐渐消失,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梁都笼罩在内。
这禁字符是五阶符篆,高阶修士若想进入也不是不行,低阶修士就别想了,凡人更是不可入其中。
禁字符一出,代表梁都成为新的禁地,这里从此与世隔绝。
林南音看外面看了半晌,最后她从储物袋里找了块看着比较顺眼的灵矿,起身去了铁匠铺准备给自己打造一把菜刀。
这里无法修炼,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如就按照她之前计划的来,先学一下做菜。只是在学习做菜之前,她要先给自己弄把用起来顺手的菜刀。
铁匠铺人去楼空,所有有用的工具全都被带走。林南音也只是借着这里的台子给灵矿打个菜刀的形状出来而已,这就够用了。
灵矿难打,哪怕林南音的力气已经很大。
她从白天打到傍晚,灵矿只稍微变形。林南音也不着急。天一擦黑,她就出铁匠铺往家里走。
以往的时候她会趁着菜香飘荡之际,随缘钻进一家小酒馆喝酒吃菜,听周围的客人吹牛。现在整条大街上都没人,她只能拎着铁矿踏着金红的夕阳往家里走。
到家,洗手,她想给自己下碗清汤面,结果走进厨房想起她没有下厨的习惯,她家一点存粮都没。别说面条了,米都没一粒。
梁都人口迁走,想来城内的老鼠以后一段时间会很难熬。
想到老鼠以后都饿得嗷嗷叫的场景,林南音忍不住笑了笑,放弃了做晚饭的打算,拉了把躺椅躺在院子里晒起月亮来。
这天后,林南音白天就去铁匠铺打菜刀,晚上就回家或睡或将从前买的书从头看一遍。
时间一久,她开始馋起美食来。
酸甜苦辣咸她都想,最好是来碗香喷喷的大米饭,再来份香辣小排。她先将排骨嗦干净,完了再用浓郁的香辣排骨汤汁拌饭,一口下去,绝对满足。
可惜,她目前只能是想想。之前城中百姓离开时,各家各户将所有能用的不能用的都打包带了走,食物更是丁点不剩。
她要想弄点吃的,得自己去一点点从头开始种粮,一切顺利的话,估计得三五年后才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大米饭。
自己种粮自己吃,好像也还不错。
于是,林南音白天除却去打铁之外又多了一个活,种地。
她不去想未来如何,不想她暂时去不了的城外,不想进不去的鬼城,就管眼下的三餐四季,除却周围空荡了一点,其他好像都能接受。
日子一年一年过,没有人住的住宅衰败起来比林南音想象的要快。
头一年看着还光鲜的梁都到次年就开始呈现衰败之相,原本整洁的街道缝隙里有杂草顽强钻出。
等到第三年,城内房屋都还坚挺,但路却开始杂草丛生,除却被石板覆盖面更广一点的主干道,其他的小路小道早被淹没。
第四年第五年,到第六年,梁都就被各种植物埋了一半。
墙角,街边,所有土壤稍微松润一点的地方,各种植物破土而出,它们或缠或绕,骑着爬着一路往高处长,争夺着最上面的阳光雨露。
被植物们挤压生存空间的建筑便开始承受不住,有的倾颓有的坍塌,当年的繁华城池,由尘埃中来,开始被肢解回尘埃。
城空的第十年,林南音的菜刀终于打好。其实也没多好,就是个菜刀的形状,刀的刀锋还是她用剑尖残片给削的。
她种的吃的也累计了一粮仓,她现在想吃饭就吃饭,想吃面就吃面,就是没什么菜,主要还是没盐。
她唯一的盐分来源还是在某户人家遗忘在角落的腌菜缸,他们忘了带走,便宜了她。但因为数量有限,这东西只有逢年过节她才会用上一点。那时候她会随机抓一只路过的小鸟,做成烧鸟享用。
很难想象,她堂堂一阶元婴修士会落魄到如今模样。
但在城里待了这么多年,林南音很多时候都会忘记自己是个修士的事。她凡事亲力亲为,积极生活,让自己每天有事可做。
只是,事情总有忙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