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医又叫走方医,手里拿着个铃铛走街串巷,人们听到这铃声就知道有大夫路过。
有一技之长,林南音也就有了收入来源。当铃医的诊金够她和晏溪平时嚼用,但想攒下银子有点难。
毕竟会找铃医的大多都是穷苦人家,哪怕知道这里有可能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但对穷苦人林南音还是不愿意收太多银钱,更多的时候是让他们用食物或者自己织成的布当诊金来交付。
有限的收入让他们一时半会无法离开绿水镇,最后他们俩只好租了间屋子住下。每天林南音出门都会带晏溪一起,她问诊的时候他就会在周围凭借着他那张脸向周围的人打探任何一切能打探的消息,然后回家用纸笔默默记下。
“今天有什么收获没?”林南音日行一问。晏溪字写得好,很容易看明白他搜集的内容,但她不耐烦翻,大多时候都是她在炮制草药的时候让他在旁边说给她听。
麻衣粗布掩盖不了晏溪小少爷的气质,“全是家长里短,不是今天某家婚嫁就是谁家丧葬,没什么新鲜的。”
“哦。”林南音心一动,“那有没有听说过有谁非常的长寿?”
她想的很简单,修士寿命悠长。进入此地的修士寿命万一和他外面肉身的寿元挂钩呢。多打听打听总没错。
林南音也本来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晏溪那边还真打听到有人非常长寿,“他们说有个叫六指的人活了快两百岁。”当时他听得时候觉得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修士,所以才可以多打听了一些,“他们说这个人就在绿水镇,但他神出鬼没,很少人能见到他。就算见到他,要向他问长寿的问题那也得先拿出一锭金子。”
一锭金子成功让坐在小院里的两个人都变得沉默了。
“我们现在攒多少银子了。”
“一文都没有。”自从某次林南音看路上的乞儿太可怜,随手抓了把钱给人家后,钱就都归晏溪管了。
“怎么会一文都没?”她天天出门可勤快呢。
晏溪很想白她一眼,但他的教养又让他做不出这样的举动,于是他只能耐着性子道:“你每次收的诊金都不够药钱,有的你看着太可怜不收钱就算了,还给人家钱。你告诉我,这钱我怎么存下来?”
“那不是有人拿米抵?”
“米是陈的。你嘴巴挑,陈米做的饭不爱吃,一餐就吃一点点,吃不饱又老挨饿,我只能拿那些陈米去换新米。”三餐现在也归晏溪管,因为林南音的厨艺……实在不咋地,他吃了几顿后,实在忍无可忍,只能自己撸起袖子做。
“我挑食?”这点林南音坚决不承认,“我可是从苦日子里过过来的,米糠糊糊我都吃过,我怎么可能挑食。是不是少爷你自己不行,那我当借口。”
晏溪没见过这样倒打一耙的。
他也不和她争。
晚上他用剩下的陈米做了一锅饭,林南音勉强扒了两口,胃口全无,最后还是晏溪面无表情将她剩下的饭给吃了个一干二净。
林南音窘,只好向他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随意施舍人,诊费该收多少收多少。
晏溪也没说信和不信。
在这之后,林南音吃的米又回到了香喷喷的新米。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收敛有了成效,但很快她就发现灶台上做饭的罐子有两个。
她问晏溪为什么用两个罐子做饭,晏溪说用锅费柴。
他的话林南音自然不信,她趁着晏溪收拾碗筷的时候,将两个罐子里剩下的米粒掏出放入嘴里。
新米的香和陈米的朽很好区分。原来晏溪一直在将最好的留给她。
林南音没直接找晏溪揭穿这事,归根究底还是他们现在太穷。
此后林南音再去给人看诊,进门先看人家富裕不富裕。
如果是看着宽裕的,她会该让给多少给多少,哪怕对方再怎么说自己多可怜也不松口;如果实在拿不出钱的,她就让对方帮她炮制药草抵债。对于外面眼巴巴看着她的乞丐她也没了爱心,总不能让外人吃的肚子滚圆,让自家人委屈吃着难以下咽的陈米。
她挑食,他难道就不挑?小少爷才离开家门,身上的衣服都是最好的料子。他只是不喜欢抱怨而已。
连日来的正常交易让林南音手头逐渐宽裕了起来。
这天她看诊的人家是个养蜂人,最后她没收人家的银子,而是从他那要了一罐蜂蜜。
“要蜂蜜做什么?”晏溪不解,药里还掺蜂蜜?
林南音将主人家装好的蜂蜜罐接过来,然后塞到了他手里,“给你的。”
“给我?”晏溪很意外。
“你不是喜欢吃甜的?”之前有邻居送他们一碟枣泥糕,她对甜食不太喜欢,就只尝了一块,剩下的她就看他乖巧坐在树下慢慢全啃了,眉眼里全是掩不住的愉悦,“以后你也可以不喜欢的不吃,喜欢的就多吃。和我在一起,你用不着委屈自己。”
晏溪低下头看着手里抱着的蜂蜜罐,表情变得纠结。
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闷着不说话,直到快到家时才同林南音道歉道:“那两个罐子我是故意放给你看的。”
“我知道。”林南音道。
晏溪抬头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你知道?”
“嗯。”她又不是真的才十八岁,“我不觉得你那样的提醒是坏事,只是以后你在我面前若能更直接点就更好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不用过分顾及我。”
抱着蜂蜜罐的晏溪低头嗅了嗅蜂蜜的甜香,过了片刻才道:“还喜欢什么买什么,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