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这个过去镜就是个专门汲取人魂魄的怪物,只是在一味的索取之前,它还懂得上点诱饵,比如给人突破的机会。
原先林南音估算自己的神魂最多就是活到八十,后来因为能修炼,神魂消耗速度变慢,差不多能活到一百四五十左右,现在这寿元药一下肚,她能感觉自己活得更久了。
看来这过去镜内的规则从某些程度来说和外面一样。
就是不知道在过去镜若有人能成功飞升会如何。
寿元药增加的百年寿元也还是会有耗尽的一天,之后的晏溪又陆续为了林南音寻来其他种类的寿元药。虽然结果都是他得到了寿元药,但次次代价都很大。
那些林南音从未见到过的伤口她在过去镜里全都见了个遍。
原来那些药的背后藏了他那么多的血。
“不要再给我找寿元药了,再这样下去咱俩谁活得长一点还不一定呢。”林南音有劝过,可在这件事上晏溪没一次听的。
寿元药种类不同,增加寿元年限也不一样。两年、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天地万物数有定量,每吃一种便少一样,纵然晏溪有惊世之姿,也不可避免药到尽头。
兽丹无法筑基,林南音一百五十岁之后的寿命全靠寿元药强行续的。
她三五百岁的时候晏溪还会自己出门,到她八百岁时晏溪已是带着她一同游历。他每去一个地方都会给她买不同的礼物,只是他的手里寿元药出现的概率越来越低,后面趋向于无。
在林南音九百二十岁那年,因为没有再没服用过的寿元药,她在过去镜的寿命也将走到终点。
这一天的到来很寻常,林南音因为早有预感,所以她让晏溪带她回到了绿水镇。
绿水镇早就变了,当初他们住的那处院子他们花了好些时间才找到。在当初的院子里,林南音来到这个世界酿的第一坛刀割喉还埋在那。
还好他们当初埋得深,如今时隔几百年来找,竟还真就找到了。
林南音笑吟吟将酒挖了出来放到晏溪的手里,“吶,以前说请你喝的,现在也算是补上了。”
“你什么时候说过请我喝这酒了?我只记得当时一酿好,你就说这酒已经有主。我问你是谁,你还不肯告诉我。”当时他还挺不开心的。
“这事你还记得呢。”
“我记性好。”
“成成成,你最好记性一直好下去。”林南音坐在他的身边,让他将酒上的油纸盖子揭开。
在馥郁的酒香充斥周围时,林南音渐渐由坐在桌边改为趴在桌上。她能感觉的到她正在消失,这个世界好像在逐渐离她远去,连坐在她身边的晏溪也距离她越来越远。
她想对晏溪说些什么,可看到他低头品酒时眼底没有掩住的一丝笑意,她又觉得好像可以什么都不用说了。
这样就很好。
无论是这样的午后,还是这样的他,一切都刚刚好。
在她的眼睛贪婪地盯着他看时,晏溪也尝完了酒,他眉头愉悦地扬起侧过脸正要同她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她的模样时脸色变得惨白。
林南音发誓,她从未见到过这般狼狈的晏溪,哪怕之前他为她找寿元药身受重伤时也不曾这样过。
原来人在极度惊惧时,唇上的血色真的会消失。
林南音想,想完又觉得密密麻麻的心疼爬上心间。
她想伸手告诉他‘没事的,会再见的’,可失去的力气让她只能这样静静地望着他。
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他没有,他只是手十分用力地抓住了她,磅礴的灵力被他不计代价地渡到她的体内。
晏溪体内的灵力很精纯,可对于她无济于事。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他的眼底开始有血色蔓延,与此同时以他们所在的院子为中心,周围风云变色,原本明媚的晴空瞬间黑云压城,狂风凛冽,飞沙走石间林南音看到他整个人的气势也在逐渐改变。
林南音有点不安。
她猜测自己的死亡可能就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事,但她绝不愿意因为这让他心性大变。
不要冲动,也千万不要魔堕,这只是幻境一场。
她想提醒他,可事实她根本挣脱不掉此间规则的束缚半丝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眼神绝望的被暗黑一点点吞噬。
魔堕。
竟然是魔堕征兆。
林南音心一点点揪紧。让晏溪带她来道宫,她从头到尾都只当这是他的一场问心历练。她有预想过种种结局,却从未想到会因为她的死亡他会魔堕。
就在林南音心提到了嗓眼时,原本已经出现魔化的晏溪突然眼睛看向她:“你曾说过,这些都是假的。”
如果一切都是虚假,那你的死是不是也是假的?
几百年过去他都不曾怀疑的世界,在这一刻却很希望这一切都真是假的。
见他眼底血色逐渐散去,林南音便知道他应该是迈过了这道坎。
她心神一松,整个人的意识便逐渐变得飘忽,眼前的人和物都逐渐化为晕开的一团,只剩些许的光影流转。恍恍惚惚中,她感觉有人将她揽在了怀里,“既然都是假的,那破掉一切虚妄就好。”
在彻底消失的瞬间,林南音好像看到一道枪影直冲天际,但可惜她撑不住了,意识恍惚到甚至都觉得这不过是一场幻觉。
再睁眼,熟悉的梁都重归林南音的眼前。
上次来还很小的树苗现在已经参天,浓郁的绿意将梁都淹没,阳光下油亮的叶子透着无比旺盛的生机。
分魂的损耗让林南音本体再次受伤,这回肉身却没像从前那么痛苦,她一边喝着养魂酒的同时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想为何这次的梁都会这么绿、天会这么蓝,花好像开得也十分合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