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瞎说什么呢?”朝颜脸色变了变,“表姑娘她……是主君的亲人不错,可表兄妹是可以成亲的,夫人是正妻,担心也正常,这怎么能怪夫人?”
云姝垂着头,细软的睫毛映在眼下,覆住了眼中的光:“是吗?”
朝颜担忧地看着她,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就响起了芙蕖的声音。
“夫人,表姑娘落水了,主君让您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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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云姝赶到昭雪苑时,院内的下人跪了一排。
顾鸢浑身湿透了,披着一件鹅黄色的披风坐在屋内,蜷缩着身子发抖,她头发都湿漉漉的,发丝贴在了侧脸,小脸惨白,任谁瞧了都会心生怜惜。
而在她身旁,岑祁面色黑沉,身侧都散发着一股寒意,不知在想些什么。
“哥哥,鸢儿冷。”顾鸢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岑祁面上的冷意敛了几分,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那鸢儿先去沐浴可好?”
“不……”顾鸢缩了缩身子,“鸢儿害怕,鸢儿不想离开哥哥。”
云姝将岑祁安抚的神色看在眼中,不知怎的,心里竟空落落的。
她敛起情绪上前:“夫君,表妹妹怎会忽然落水?”
岑祁斜眼看她:“这话不应该问你?”
“……什么?”她眨眨眼,茫然地看着他。
下一刻,一道呵声响起:“跪下!”
云姝被吓了一跳,肩头缩了缩,小脸一白。
他方才说什么?他……让她跪下?在这里?
“夫君……”云姝嗓音颤了几分,岑祁与顾鸢并肩而坐看着她,一个神色凌冽,一个带着俱意。
若她在此下跪,不止跪了岑祁,还跪了顾鸢。
“莫要让我说第二遍。”岑祁冷言道。
云姝鼻尖一酸,委屈如洪水般压了上来,令她有些喘不过气:“妾身可是做错了什么,惹得夫君这样生气?”
岑祁示意了一下,卫钏便拎着一个侍女打扮的人丢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你院里的人,是她将鸢儿推下水的。”
听言,云姝垂眼看向那个侍女。
侍女低着头,凌乱的发丝将她的脸庞遮住,令人看不清容颜。
她带着哭腔在岑祁跟前跪好,砰砰地磕着响头:“求主君恕罪!!都是夫人让奴婢这么干的!是夫人想除掉表姑娘,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奴婢不想被发卖出去,求主君恕罪!!”
云姝脸色彻底变了,嗓音颤抖着:“我何时让你做过这种事?!你莫要在此血口喷人!!”
“夫君,妾没有做。”
许是觉得此人聒噪,岑祁摆摆手,卫钏便上前又将人给拎了出去。
哭喊声逐渐听不见了,屋内沉默压抑着,云姝久久都未回过神来。
最先开口的是顾鸢,她红眼看着云姝,委屈道:“鸢儿不知何处得罪了嫂嫂,竟成了嫂嫂的眼中钉,鸢儿只想活着,若嫂嫂实在不喜欢鸢儿,鸢儿搬走便是……”
说着,她掩面哭了起来。
岑祁微蹙着眉轻声安抚几句,看向云姝的眸中泛着意味不明的光。
“跪下。”
这次,他的声音很平静,无形中便有一股强势的压力,压得云姝心跳都快了几分。
她眼睫轻颤,倔强地望着他,通红的双眼中水光滟滟,似是下一刻便会落下。
无声的对峙并未持续多久,她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垂下眼,两滴泪珠从脸颊滑落至下颌。
她提了提衣摆,像是赌气般,重重跪在了岑祁面前。
“你不服?”岑祁语气淡淡,冷眸看着云姝。
她自嘲般的笑笑:“妾不敢。”
“所以,是因为不敢。”男人黑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脸上寻出几分蛛丝马迹,寻出些她心甘情愿臣服的证据。
可惜并没有。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竟如此执拗。
哪怕她服个软也好。
云姝垂着眼,哪怕是跪着,腰背也笔直,一旁顾鸢悠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轻蔑,又像是在讥讽。
堂堂首辅夫人,当着外人的面说跪就跪。
她还以为她能利落承认了,这还算她有些骨气。
岑祁搭在小桌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随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重重搁下。
“来人,带表姑娘去沐浴更衣,再去请个大夫过来。”
“哥哥?”顾鸢眼眸有些惊慌,“你要走吗?”
岑祁顿了顿,还未出声,她便拉住了他的衣袖:“哥哥不走好不好?鸢儿害怕。”
话音落下,男人迟疑了一瞬,还是轻声道:“好,哥哥不走,鸢儿先去。”
“好……”顾鸢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起身扫了还跪着的云姝一眼,跟着侍女离开了这间屋子。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了岑祁和云姝二人。
他从座椅上起身,单膝在云姝身前蹲下:“云姝,你可还有话要说?”
后者轻笑一声,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连鼻尖也红得可怜:“主君都已认定了,那妾无话可说。”
话音落下,岑祁对着她执拗的眸子沉默片刻,到底也没说什么,站起身:“禁足三日,在院中抄女德女戒罢。”
“是,谢主君。”她应了一声,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而后略有些踉跄地站起身,转身推门出去。
芙蕖和朝颜守在屋外,见云姝出来,忙上前扶着:“夫人?”
云姝咬咬牙,视线落在了隔壁屋子中照映出来的人影上,里边儿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哥哥会喜欢吗?”
“表姑娘不管涂什么,主君都会喜欢的。”
奉承的声音不断,分明她才是正房夫人,却不知怎的能被一个才来两日的表姑娘压了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