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了理头绪,应付道:“那,主君现在也看到了?”
“看到了。”岑祁抬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但还不够。”
“什么?”
他垂下眼,看向石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吃食:“你几日没吃东西,定是饿了,先吃。”
听见此言,云姝才回过神,随即便觉得饿得不行。
是啊,她方才那么长时间竟一点也没觉得饿?
正想着,肚子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神色一僵,抬眼看向岑祁,便见他只是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眸子似乎还带着几分揶揄。
“吃罢。”
他唇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云姝眨眨眼,顶着那直勾勾的目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没能抗住饿意,妥协了。
待云姝吃饱喝足,岑祁忽然站起了身,朝她伸出了手:“起来,走走。”
“我不想走。”她闷声道。
岑祁似乎哽了一下,看了她一会儿:“你自己起来,还是我拉你起来?”
“……”云姝犟不过,乖乖起身,心里还是很不服气。
这人究竟想搞什么?不是很讨厌她?现在做出这幅样子是要做什么?
她哼了一声,没有搭上他的手,默默自己在院子里走。
岑祁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第一次觉得有些失败。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这一整日直到天黑,岑祁都并未提起那日在马车上的事。
但他似乎是在用行动,同她道歉。
“累了吗?”
岑祁走到窗边,看着她洗漱收拾:“可是要歇下了?”
“嗯。”
云姝闷闷地应了一声:“主君今日似乎很是闲暇。”
“是,前几日便忙完了。”岑祁说道。
他看着铜镜中的云姝,片刻才道:“阿姝,答应我一件事。”
话音落下,云姝动作一顿,愣住了。
“什么……”
“往后,再也不可以提和离、或者让我休你这类的字眼。”岑祁郑重其事地看着她,“我不想听见。”
云姝眨了眨眼,心中情绪格外复杂:“为何?”
“没有为何。”
岑祁静静地看着她,黑沉的眸中似乎翻涌着说不出名的情绪:“你答应我。”
云姝张了张嘴,不自在地应了一声:“好,我不提。”
“好。”岑祁面上的阴郁散去,难得现出几丝笑意,“那你歇着。”
说罢,他抬手揉了揉云姝的头,满足得转身推门离开。
她眨眨眼,感受着发丝上残留着的温度,乱了思绪。
“朝颜。”
云姝轻唤了一声:“我怎么感觉,他变了。”
听言,朝颜歪头想了想:“是罢?奴婢也不清楚。”
她替云姝摘下了最后一根簪子:“夫人早些歇下罢,今夜过后,老爷他……”
是了,还剩一日。
云姝猛地回过神,她今日被岑祁带着,竟忘记了最重要的事。
可仅仅一日,她还能有何法子?
她垂下眼,想起了袖中藏好的那个小纸包。
难不成,当真要像赵熠呈所说的那样,杀了岑祁,来换父亲的命?
“朝颜,去给我倒杯热水来。”
“是。”
朝颜点点头,很快便端着水回来。
“夫人要歇下,便莫要喝太多的水了。”
朝颜轻声提醒道。
“嗯,我明白。”
云姝轻轻点头:“你先下去罢。”
朝颜微微福过身,不放心地看了云姝一眼,还是转身退出屋子,关上了门。
屋内回复了寂静,只能听见云姝自己浅浅的呼吸声。
她静静望着镜中的自己,好一阵才收回目光,看向面前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瓷杯。
下一刻,云姝动了动,从袖中将白日里藏好的纸包拿了出来,轻轻展开。
她并未立刻加在水中,反而是拿到鼻尖闻了一下。
有一股淡淡的苦味。
倘若加在水中,也是有味道的罢。
可……
云姝朱唇微抿,眸中满是纠结。
她真的要下手伤害岑祁吗?
不……
云姝深吸一口气,眼眶有些红。
她明白,自己下不了手。
她没法下手害人,没法儿将有毒的水递到岑祁手中,亲眼看着他喝下。
做不到的。
想到这里,她苦笑一声。
“真是没用,你这样,谁也救不了……”
不过,云姝知晓,她虽无法下手伤害别人,可……她可以杀了自己。
若是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再操心这些事情?
若是她不再存在,一切的烦恼忧愁都会消失的。
她可以很轻松,什么都不去想,静静睡下。
脑中冷不丁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云姝回过神,竟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她是这样想的吗?
不,她不能死。
若她死了,父亲便无人能救了,父亲死了,母亲眼盲,家中还有个徐小娘,母亲该怎么过?!
云姝眼睫轻颤,茫然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想了许久。
或许,杀人也没那么难……
思及此处,云姝将药粉尽数洒在了杯中。
看着白色的粉末在水中失去踪影,她却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云姝转过头,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茶壶,眼中满是思量。
-
翌日,云姝醒来时,岑祁正好下朝回府更衣。
她眨眨眼,意识恢复了清醒,目光在桌上的茶壶上停顿了片刻,由很快移开。
“夫君。”
云姝从床榻上起身,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你下朝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