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才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优姬急急忙忙站起身大声反驳,引来教室同学们纷纷注目。正在背对课桌站在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手指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粉笔捏成两段,气势汹汹的回过头来:“黑主同学,如果你不想要上课,那么请出去!”
“不好意思。”黑主优姬抱歉的鞠躬,重新坐好用书挡在脸前,身后却传来一声低低的嗤笑。那是和零声线极为相似的声音,可是零就算冷漠,说话时也会带有抑制不住的温柔。但锥生一缕截然不同,里面少了熟悉的亲昵,有的只是微冷的讥诮。
好在锥生一缕并没有继续对黑主优姬过多关注,少年很快收回目光,转向旁边。靠近右侧的位置,沈洛正趴在课桌上,舒宴把准备好的暖水袋递过去,笔记本摊开在桌面上,上面字迹工整。
她垂下头,一丝不茍的抄着板书,阳光淡淡照耀在她的身上,而少女只是伸手抓过笔袋挡住笔记本,毫无厌恶神情。
“我惟独不希望你变成吸血鬼,承受着和我一样的宿命。”那是银发女子在垂危时轻声附在他耳畔说出的近似告白的话语。
“我也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想要让她变成吸血鬼的人。”这是银发紫眸的双生兄弟踉跄着跪倒在地,扼住脖颈拼命压制吸血欲望的誓言。
于是,名为玖兰的纯血之君也是抱有同样的想法吗?小心的守护,纯白的世界总是那么美好,所以不会用尖锐獠牙将喜欢的人带入血色玷污的世界。
这真是种可笑而绝望的想法,一如血族同人类订立下的海誓山盟,都是谎话。
——
今天的课间因为有新同学的到来,比往日更加热闹。少女们围拢在锥生一缕座位旁,好奇的问道:“一缕君和零的感觉很不同呢。”
“即使是双生兄弟,也会有性格上的差距吧。”锥生一缕笑着眨眨眼睛,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这引来另一位女生的试探:“一缕君把头发扎起来了呢,不考虑和哥哥保持一样的发型吗?”
“如果我改变了发型会让你们感到开心的话,”锥生一缕伸手轻轻触碰发尾缠绕的浅绯色发绳,金色的铃铛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声响:“那我乐意之极。”
他的回答理所当然换来女生们的惊呼:“一缕君很体贴呢,是和锥生君完全不同的类型啊。”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过于相像的双生子一个冷傲清冽如皑皑白雪,一个却如沐春风般平易近人。对比之下,还是锥生一缕更加被女孩子们喜欢。而恰在此时,教室门却被人从外推开。
仿佛有所感应,锥生一缕迎接宿命般缓缓抬头站起身,居高临下看向门侧。那里缺席整整两节课,穿着日间部黑色校服的银发少年手指搭在门把手上,缓缓收紧,眼眸里有着来不及掩饰的愕然和防备。
锥生零……
——
很显然,新同学的到来并没有对舒宴产生什么影响。夕日欲颓,放学钟声准时敲响,钟塔塔尖高耸,石刻钟盘上指针指向五点。这是一天中日与夜交接的时刻,再过一会,弦月初升,夜幕垂落,就又会是另一番景象。
“今天也一样要加油啊!”栗色中短发的女孩子握拳比出幼稚的手势,给自己鼓励。右臂上的风纪委员徽章被银色袖针仔细别好。她站在月之寮外,身前是古朴厚重雕花的大门紧紧闭拢,带着说不出的厚重凝固。黑主优姬仰起头,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疑问……
有很多疑问堆积在心中,无法抑制的想要见到那个人,五岁前被大雪掩埋的记忆,猎人协会中莫名焚烧起来的书页。像是沉重的碎石重重压在少女的心脏上。隐约的不安逐渐扩大,而少女却第一次没有选择退缩。
想要知道真相的愿望如此强烈,强烈到无法为此产生顾虑和思考。可是枢学长……
黑主优姬有些沮丧的垂下头,暗暗攥紧双拳。一定,一定要……问个清楚!
关于那些过去,她已经不想要再被隐瞒下去了。
“……“
而在少女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玖兰枢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他靠在宽大的扶手椅中,是个优雅随意的姿势。灿金色的夕阳斜斜照进来,还残存着午时未褪去的热度。白色窗纱在晚风中轻轻浮动,像在跳着一支慢节奏的舞。
而书桌上摊开着褐色封皮的书籍,醇厚的锡兰红茶尚温,微风吹拂,将书页哗啦啦的翻动,露出其中夹着的照片。
那是一张难得少见的全家福,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黑白色在时光流转中多了几分沧桑陈旧感。白裙长发的女子坐在正中,栗色短发的男子把手轻轻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温柔而宠溺。而右侧男子双手抱怀倚墙而立,凌乱的长发垂落,他看着女子的侧脸,固执而偏激。
“玖兰宿舍长,夜间部同学已经准备好了,正在等待您的到来。”
清朗的语声响起,因为隔了紧闭的宿舍门,所以显得有些模糊。蓝堂英穿着校服,领结系得工整,背靠墙壁站在走廊上。
“啊,我知道了。”玖兰枢伸手拿起那张照片,单手扶额看了片刻,火光忽然闪现,从照片的上角开始焚烧,一寸寸向下蔓延。最终化归灰尘。玖兰枢安静的看着这一切,暗红眼眸中里波澜不惊,寂静幽邃。
他站起身来,推开宿舍门,在看到蓝堂英时脚步微顿,侧眸看去:“我们走吧。”
“是,枢大人。”蓝堂英低声应和,他跟在玖兰枢的身后,落后一步的位置。玖兰枢穿着白色校服裁剪妥帖,越发衬托的少年优雅清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