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落座,方旭先是不动声色的恭维了几句,而后顺着对方的话题又打听了一下各地的见闻,最后才道:“不瞒大师,方某此次特为姻缘而来……”接着,他便说出了事先想好的说辞。
这说辞很简单,大意为,他曾经有个未婚妻,却不幸因他而死,这让他心中甚是不安,如今时隔许久,又有了一心上之人,想与对方共结连理,所以他想问问,自己与这心上人是否匹配,对方会不会一不小心又被他克死?
这一番话基本是把他的中心思想给表达清楚了,一,前面那个是替他死的,所以他‘认为’是被他克死的;二,现在这个是他的心上人,他想与对方在一起,相信以慧净大师的智慧,定能领会其中的含义。
当然,就是领会不了也不要紧,他可以慢慢讲解,定能让对方最终理会。
估计这大师是听懂了,所以拿到他与宋玉娇的生辰八字之时就是一皱眉:“这是谁批的姻缘?简直是胡闹!”
这女子本就是福薄之人,偏偏生在富贵之家,那点福气本就所剩无几,若碰到个坎坷之人,怕是还能活些时日,配给这么个众星捧月似的人物,天天被众人扎小人,还有个不早死的?
听了大师的解释,方旭也没敢说是皇上下旨赐婚,他只是默默收回了那张纸,又递上了虞姣的生辰八字。
其实如他这般的年少气盛之人,多是不信这个的,但这位前面说的似乎挺玄乎,所以他难免有点忐忑,毕竟比起那生来就是国公小姐的宋玉娇,姣姣的身份就更低了,这要再来一句没有福气,配不上自己,他这媳妇娶的该是多糟心?
却不想那大师将那生辰八字前前后后算了两遍,最终吐出一个字:“好!”
真凤还阳之命!估计这世上女子的八字就没有这么好的了。
可看着眼前一脸欣喜的新科榜眼,慧净大师为难了,他该怎么告诉对方,此等女子根本就不是你能娶的了的?
好在方旭也没想听他说,这位已经从大师嘴里得到他想要的,当即兴奋的对着大师深施一礼,便告辞离去。
这边的方榜眼因心想事成而失去了往日的沉稳,那边的三王爷也因达成所愿而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因为皇上已经明确下旨,派他去豫州查探淮河决堤一事,即刻动身。
三王爷觉得,他的好日子来了,父皇终于开始重用他了,却不知太子得到这消息后恨的发狂。那豫州的河道总督是谁?那是他的亲表舅,父皇让老三去查自己的表舅,这不是明晃晃打他的脸吗?
看着气愤的儿子,皇后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儿子或许不知,她还能不知吗?那二百万两的纹银去哪了?全都进了她陈家,可恨父亲等人不听劝阻,哪怕是少贪一些,也不会让那淮河水患严重到如此地步,想他们陈家位高权重,还差这百万两的银子吗?
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绝对不能让他们查出破绽,否则以皇上对她们陈家的厌恶程度,她们陈家,怕是要完了。
景孝帝知道,皇后与她背后的势力绝对不是那么简单,所以他特地为楚熠派了能为他出谋划策的谋士,暗中还有十多名出类拔萃的禁军护卫,可就是这样,楚熠还是把自己给丢了。
若论起吟诗作画,楚熠的才华是真的好,可若抡起勾心斗角,这位十个掐到一起也赶不上那些老油条,说白了他就适合当个风流才子,若是一心做学问,也许还能效仿唐诗宋词来个千古流传,可他偏偏却是个皇子。
身为皇子的他本身就自视甚高,更何况这次还带着父皇的尚方宝剑,所以这位爷是底气十足,即使没觉得自己虎躯一震就能把他们吓的什么都招了,也觉得在自己这双火眼之下,有问题的都跑不了,不想那些家伙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弄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三勾两勾就把他给勾跑了,等他身边那些被他指使走的护卫回来再找,人早就没影了。
可想而知,当景孝帝得到这消息是又气又怒,他是想给这儿子镀金的,结果金没镀上,把儿子还给丢了?偏偏这么丢脸的事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彻查,更怕派错了人让落入贼人之手的三子受到伤害,满心焦急的景孝帝正不知如何是好,一眼看到抱着卷书而来的虞之润。
这让他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别看虞之润年纪轻轻,可对方不管是学识还是心计都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更何况他是三子楚熠的人,这点最是重要……
虞之润怀揣着景孝帝所写的密旨,晕晕乎乎的出了宫门,直到看见自家的马车心里还觉得不敢置信:这么几天的功夫他的职位又有变动,从写诏书变成了暗访的钦差大臣,虽说这是好事,可这次的事,似乎真的有些难啊!
皇上有旨,再难也得去。
不敢提已经丢失的三王爷,他只能打着颁布密旨的名头,告别了妹妹,轻车简行去了豫州。
不说虞之润此行怎么查案怎么找人,单说此时的西北,即将迎来一场大战。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夜枭】
六月下旬,正是春小麦收割的黄金季节,多日来追着北胡屁股打的大祁官兵此时不敢再动,全都留守在永安城的附近,看着农民收割粮食。
农民光着膀子拎着镰刀在地里弯腰割小麦,他们穿着铠甲,拎着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在不远处轮流放哨,这画风别提多怪异了。
可再怪异也没办法,所有的粮食都种在城外,北胡人马随时可能绕过一墙之隔的雁麟关跑这边抢夺粮食,甚至你们要是再懒点,人家都能自备镰刀,如四月中旬那次的冬小麦,就被北胡的人劫走了大半,据说当时他们是带着兜网来的,两人一兜网骑马就走,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