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从他怀里抬起头,眉头微蹙。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魔域结界每十年会加固一次,切无论是妖族还是修真界看守,必然密不透风,结界破损的概率实在是微乎其微。
更别说千年前一战魔主被重创,魔域那地方寸草不生,一被封印便几乎没有任何灵草丹药可以供他修补伤口,唯有在漫长的岁月中自行修复。
虽说千年时间已过,但以魔主的伤势来看,绝不会这么快恢复。
可若不是从内部逃出来,那此次出现的魔族只可能是一直隐匿在大陆的某个角落,几千年来都未曾被人察觉。
东躲西藏千年之久,这次会现身,背后绝对有着巨大的阴谋。
只是如今敌在明我在暗,也不知徘徊在外的魔族数量,更不知他们藏身何处,除了加强防范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唯一的安慰是,外头的这些魔族并没有能够胜过楚照野出来兴风作浪的实力,否则也不会被追个好几天狼狈躲蹿。
这件事还不算特别十万火急,否则楚照野也不会追完人还第一时间溜回来找他,恐怕早就揪着谢道岐冲去魔域了。
虽然苏霁没有经历过千年前那场□□,但如今年轻一辈对魔族的心理阴影却不比前辈们小。
修士从入门开始便要学习关于魔族的知识,很小的时候就看过那不断复刻的留影石中,魔族丑陋而血腥的面貌。
甚至生吃血肉,将修士拦腰斩断…
可谓是从小就被吓,一直到长大了也忘不了。
苏霁也是如此,他有些不安地问道:“若是哪天封印真的破了…”
楚照野眉头一挑,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屑:“魔族没了魔主的领导就是一盘散沙,成不了大气候。”
苏霁默然。
差点忘了,他身边这位可是当年单方面暴揍过魔主的。
将那突如其来的不安抛之脑后,苏霁正准备问楚照野要不要睡觉。
楚照野比起他来说似乎更不需要睡眠,但这人极其爱抱着他睡到大天亮,久而久之苏霁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只要有楚照野在身边,到了晚上必然就会睡觉。
然而他还没开口,便被楚照野掐着腰抱了起来。
这人力气是真大,一手搂腰一手托着他的屁股,还能稳稳当当从床上站起来。
苏霁反射性搂着他的脖子,“去哪儿?”
楚照野咧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去沐浴呀,我在外头追它追了好几天,衣服都没换,身上还有灰尘,当然要先洗干净了。”
苏霁:“……”
苏霁一把扯住他的头发:“你身上都是土还抱着我亲半天,还在床上滚!”
楚照野龇牙咧嘴:“别扯了阿霁。”
苏霁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刚刚上床没脱鞋吧??”
楚照野:“……”
亲的太忘我,搞忘了脱了。
苏霁冷笑一声。
……
他们随着传送阵走后,灵谷山重新陷入了属于夜晚的宁静。
晚上的风越发大了,不断有发黄干枯的树叶从树枝上被卷落而下,随着风停,安静的躺在地上。
这原是个普通的夜晚。
月光照耀之下,有一个影子闪过,他浑身笼罩着黑袍,看不见脸,轻轻落在了后院中。
枯叶被踩的吱吱作响,黑袍人渡步来到那烛火刚灭的卧房旁,隔着窗户,伸出一只被黑雾笼罩的手。
须臾后,他将手收回,身影变幻,下一秒便消失不见了。
尘心宗,苍雀居。
房中烛火燃得极亮,为窗边正一脸焦躁的女子侧脸渡上了一层金标。
这原本是一张漂亮的脸,却因为眸中埋藏的怨怼而显得十分刻薄。
思绪放空之下,安静的房中突然传来了稍纵即逝的脚步声。
她心下一惊,皱着眉回头,看着面前连衣服也没乱的黑袍人,冷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霁虽然只有化神修为,但也不能这么快就能将人杀死吧?
在雪亮的烛火之下,黑袍人也依旧看不见脸,方兰亭面对着那黑洞洞的脸孔,打心底里有些发怵。
但心焦占了上风,那本能的寒意被这股情绪压了下去,让她还能够有勇气和这人对视。
黑袍人没让她等多久,“人不在那儿。”
这声音又哑又难听,活像嗓子被火烫烂了,说话间如同沙砾摩擦一般令人浑身不适。
尽管方兰亭已经听过几次了,依然十分抵触。
但没杀掉苏霁这件事让她抛却了这股不适,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我都把功法给你了,一句人不在那儿就想打发我?!”
这人半月前来找她时,以为她做一件事为代价,要换她的传承功法,那时的方兰亭正因为禁闭的事而心烦意乱,更不屑于他这廉价的条件,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
黑袍人被拒后也不恼,给方兰亭留下了一个传讯符,并威胁她不准将今天的事说出去,往后的日子若是反悔了,随时可以用传讯符找他,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谁能想到这才过了多久,方兰亭便捏爆了传讯符,决心将传承功法送出,只为了杀一个已经退出宗门的人。
传承功法对尘心宗继承人的重要性不必多说,如今方兰亭豁出去了要杀他,却没想到功法给了,人却没死,叫她怎么能甘心。
黑袍人对她的怒火无动于衷,依旧用着那平淡喑哑的嗓音道:“明天,我会再去一次。”
方兰亭打不过他,除了口头上发火外别无他法,只好咬了咬牙:“明天,一定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