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从回忆中回过神,他能感受到男人周身弥漫着的不安的情绪,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别想太多,我刚刚只是觉得有些惊讶而已。”
楚照野将头埋在他的颈间,闷闷道:“是谁干的?”
他对苏霁说话时,嗓音总是温柔的,偶尔撒娇耍泼,装可怜时用的就是这副语气。
但苏霁何其了解他,明明他只是说了四个字罢了,苏霁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藏也藏不住的杀意。
他缓缓说道:“我从小无父无母,是师尊把我带大,从我记事开始,就已经随师尊生活在尘心宗了。师尊并不属于尘心宗,他只能算是一个客卿长老,但方阙为了能够留下师尊,便提出将我收入尘心宗,所以从那以后,我也就成为了尘心宗的弟子。”
“我在尘心宗没什么交好的朋友,几乎每天都是独来独往,也甚少出门,你还记得我捡到你的那天吗?”
楚照野点点头,直起身来看他。
苏霁道:“上一世的那天,我被方阙之女方兰亭诬陷偷了尘心宗的传承功法,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将我关入思过崖,我在其中呆了有几十年之久,兴许是终于扛不住风霜的侵蚀,我便死在了那里,紧接着,再睁眼时我就已经重生回了被诬陷的那一天。”
他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楚照野明显地抖了一下。
在苏霁看不到的地方,楚照野握紧了拳头,原本漆黑的眸子瞬间染上了一层血色,他透过窗棂,淬了毒目光仿佛能直射到千里之外的尘心宗,化作一柄利剑,将方兰亭钉死在地上。
身旁传来了楚照野咬牙切齿的声音:“方兰亭,她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诬陷于你?”
苏霁迷茫道:“我亦不知为何,我与她见面的次数甚至不超过一只手,连话都没说过几次,在思过崖中几十年我都未曾想明白,她究竟为何要害我。”
楚照野不由得搂紧了苏霁,轻轻在他耳廓上落下一个安抚性的吻。
几十年对修士来说或许不长,有些人甚至打个坐,闭个关,弹指之间便过去了。
但苏霁所经历的这几十年,并非普通的打坐,也不是一场平平无奇的闭关,而是一个永远不知何时能够离开的一场有预谋的囚.禁。
他的阿霁,在能够摧毁一个大乘期的地方硬熬了几十年。
风吹雨打,就连那平常温温柔柔的山雪,也像一块块能刺穿血肉的利刃,折磨了阿霁几十年。
难怪临近冬天,阿霁分明是一个化神期修士,手还凉的刺骨。
楚照野简直不敢去想苏霁失去生气,毫无知觉的死在雪原之上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若是苏霁没有重生,若是苏霁没有遇到他,若是他真的就这么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死了…
楚照野用力地闭上眼睛,心脏嗡鸣不止,痛的仿佛要当场炸裂,他拼命汲取着苏霁身上的温暖,感受着青年鲜活的身体,告诉自己阿霁还活着。
待到他再睁眼时,目光中已铺满了几千年都未曾再见过的肃杀。
他已经不需要知道原因了,因为不管原因是什么,方兰亭都活不过这个冬天。
……
中午苏霁并没有去到前厅,他说完话后便觉得乏的很,被楚昭野哄着睡了一觉。
一直到今天,睡觉好像已经成为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日常了。
这一觉苏霁直接睡到了下午时分,等到楚照野将他叫醒之时,他十分敏锐的闻到了房中传来的饭菜香气。
苏霁睁眼一看,果不其然,一旁的边桌上正放着几盘满满当当的菜,荤素都有,其中还有一碗加了糖的冰豆花,以及一盘还挂着新鲜露水的清甜水果。
楚照野将卧房中的烛火点亮,拿着个筷子递给了苏霁,“阿霁,这是我从妖族厨房带来的,快趁热吃吧。”
苏霁舀起一勺冰豆花,放入嘴中,冰凉凉甜滋滋的气息在他口中绽放,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虽说冬天吃冰的不太好,但甜品总能让人感觉到幸福。
楚麻团还挺上道。
吃着这碗冰豆花,苏霁不禁想到,冬天快到了,饭堂中除了麻辣烫外也可以加一个煮小火锅的店铺。
购买小火锅的弟子,苏霁还能免费送他一碗红糖冰粉尝尝鲜,若是觉得冰粉好吃,想要再续上一份,就要自己掏钱买了。
不过若要开新的店铺,得再劳烦涂阎帮他写个新牌匾了。
这一个下午过去,也不知昨日的拌饭酱卖的如何。
他吃完晚饭,披上外袍下床,楚照野跟在他后头,手中端着一盏烛火为他照明,来到饭堂后,苏霁直接往零食店铺那里走去。
刚一走进,眼前的画面顿时让他感觉到有些夸张,但又可以说是意料之中。
他昨日做了那么多瓶拌饭酱,如今只售卖了一个中午便全部没有了,偌大一个柜子愣是一瓶都找不着,这群弟子的购买能力未免也太过离谱。
楚照野站到他旁边,同他解释道:“下午的宫人们说,因为许多弟子时常外出出任务,每回出去吃的干粮都又硬又难吃,如今看到你出了这个可以随身携带的拌饭酱,便一股脑的抢了许多。”
顿了顿,他又说道:“其实中午还没过完这一墙的拌饭酱就没有了,还有许多没抢到的弟子,他们让宫人们转告你,下次可以多做点存货。”
他这话让苏霁不禁想到了那日谢清淮的抱怨,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看来明天就得交给宫人们这拌饭酱的做法了,否则我一个人哪里做得了这么多份。”
楚照野揽着他往回走,建议道:“明天直接挂个牌子吧,一个人只准买几瓶,否则若是同一个人囤了太多,那么其他人便买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