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窄小的刀刃在他手边徘徊,白毛亲王猛地激灵了一下:“能不能,我是说,能不能轻点……”
他的语气很轻,但又马上慌乱了起来:“我不是怕疼啊,我绝对不是,我只是,从来取过血,在回到这个家族前,我也没喝过人族的血液,我,呃,我……”
他结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章程来,只是剩余越来越小,最后像是在嘟囔了。
最后他眼一闭:“得了,你来吧。” 看不见就假装不存在。
苏凡看着挎着个脸的白毛,手指一转,换了一根银针,拿过白毛亲王的手指,轻轻一扎。
圆润的血珠从小变大,骨碌碌地直接掉到了水晶杯中。
苏凡放下银针,拿毛巾擦了擦手。
白毛亲王睁眼:“……没啦?就这?”
苏凡挑眉:“不然呢?难道还要我亲自咬你?”
白毛亲王猛然一缩手,脸都涨红了问:“说什么呢?!我可是亲王!你一个丑人类,居然还敢咬我?”
苏凡不说话,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白毛亲王怒了:“你还敢不理我?喂,我说喂,你给我站住,你!”
他一着急,竟然扶着水晶壁站了起来!
直到此刻,他突然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有了一些力气?!
下一秒,饥饿感从胃部蔓延到四肢百骸,白毛亲王感觉到心脏猛地一跳!
金褐色的圆眸也变成了血红!
糟糕,渴血症吗?
他这样想着,可是那熟悉的渴望毁坏和鲜血的欲望并没有涌上来,他只是很饿,非常饿,能吃十条鱼的饿。
他红着眼睛大声吩咐:“给我拿生鱼片进来!要最新鲜的!”
侍者们鱼贯而入,熟悉的香喷喷的鱼片终于放到了嘴里,亲王吃得眯起了眼睛,但同时,他的目光也紧紧地盯住了这个人类的背影。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只要轻轻一放血,自己的渴血症就能被压住了呢?
苏凡出城主府时正是黎明,天即将大亮的时候。
早晨的空气十分新鲜,但是一路上的血族都行色匆匆——黑夜即将结束,而日照则大多是致命的。
当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整个城市会暂时陷入沉眠。
苏凡自然是不怕阳光的,他甚至披着斗篷在城中逛了逛,然后才回到了古董店。
结果刚到古董店,一进门就被一阵巨大的阴影堵了个正着。
立于阳光下的石像鬼恢复了玉石雕就的样子,正立在店门内侧,任何人进来恐怕都会被吓一跳。
更夸张的是他的动作——石雕维持了一个正要开门出去的动作,连一片焦灼的神情都凝固在脸上。
杜卡迪略带歉疚地躲在楼梯的转角光照不到的地方:“呃,抱歉,今夜他问我您去哪里了,我就说了实话,说您去了城主府给城主献血,他马上就站了起来,然后在开门前沾到了阳光,就,呃……抱歉。”
苏凡看了看青年立在半空中的手,修长的五指堪堪触碰到了门框,但也是这一刻,日光照下来,他化作了不能动的石雕。
难以想象,作为石像鬼他到底要经受多少煎熬,着急地出门却被钉在原地,一直要等到太阳落山之后才能恢复自由。
青年石雕甚至连视线都不能移动,也许他也不能感觉到苏凡,他相见的人,此时就在身侧?
苏凡突然心口一酸,他对着杜卡迪摆手:“没事,我来把他搬回去,你先去休息吧。”
杜卡迪的脚步声离去后,苏凡矮身,钻过石雕伸长的手臂,挤入了弥迦和门之间的间隙中。
这个姿势,看起来就像是石雕把他困在门和自己的怀抱之间了。
然后,苏凡抬手,轻轻摸了摸弥迦的下颌。
如玉般温润的手感。
白如初雪般的指尖顺着下颌线条往下,到了喉结。
石像鬼也只能呆立在那里。
苏凡叹了口气,干脆张开了双臂,主动拥住了石像鬼。
也罢,就在这次离开前,再放肆自己的情感一次吧。
阳光下,玉色和鸦色的眼睫相接,一个轻吻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另一边,城主府里,终于填饱了内心火烧火燎饥饿的白毛亲王躺在他的水晶床,睡了这段时间的第一个好觉。
原本该是一片黑甜的梦,却在某个瞬间闯入了一个人的身影。
是他?
今天用一根银针缓解了他的渴血症的丑男人?
亲王张口想说什么,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是被他从后面拥抱着。
这是怎么回事?本王怎么会这样?
唔,这人虽然脸长得没什么精神,可是怀抱的感觉,却不赖嘛。
那总是带一点微微凉意的手指伸过来,抚住了自己的耳下,轻轻一推——自己就顺从地歪过了头,接着脖颈猛地一痛!
“呃啊!” 亲王感觉自己的瞳孔都在放大!
世界震动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在震颤。
心跳一下一下,似乎,与那个男人的心跳同频了。
对方握着自己的颈项,连心跳都被他掌握。
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亲王张着口,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挣扎的气声。
被一种强烈的感觉占满了。
眼瞳还在震颤着,身体却如同着了火,这就是,这就是被取血的感觉吗?
不行,要到极限了——
世界仍在震颤着。
“!”
亲王睁开了眼睛。
他从水晶床上坐起来,整个人心悸不已。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他在渴望。
他在渴望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