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凡此时并不想跟他们产生过多的纠扯。
月亮越来越暗,苏凡的肺腑感觉到火烧般的痛。
此时他终于难以坚持,脚步虚浮间,唯有扶住桌角才能站稳。
蓦地,响起了一阵乐声。
像是从遥远的空中传来,被夜风静静地送到了他的耳边。
很好听的洞箫声。
苏凡恍惚了一下,这旋律……春江花月夜?
是谁?
这未知的远方乐者按照苏凡弹奏的旋律悠然吹奏着,天空中仿佛下了蒙蒙细雨,笼罩在苏凡周身,那肺腑中的痛楚也随之慢慢消散。
细雨如丝,苏凡闭起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他已然痊愈。
而能有此治疗之效果的,必然就是之前提到过的春回宫羽殿了。
伤势愈,乐声停,那人来得悄然,走得无声,似乎不愿打扰,也不想为人所知。
苏凡朝着乐声方向看了会儿,轻轻躬身:“谢道友。”
夜风轻轻,只递来一句极为温柔有礼的回答:“是我该谢道友传曲。”
这是在感谢苏凡肯分享这首曲子了。
如此谦和有礼,苏凡穿越这么久了,倒是头一次见。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焚月斋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呆了,而凌霄宗的宗主也显然和他不对付;
也不知道师父找的舜天阁是否到了,是否可以托付。
这诺大的洞湖云天竟然没有可以托身的地方。
苏凡再次出声道:“道友,苏某厚颜,的确有个不情之请。”
那声音又响起:“请说。”
苏凡道:“可否请道友,收留苏凡一晚。”
洞箫再起,远远地,有人自远处踏水而来,他锦带蒙眼,风姿如鹤,银坠发垂:“那便请道友与我秉烛授谱了。”
就这样,苏凡跟着江鹤真人回到了春回宫羽殿的驻地。
一进院落,便有令人安心的花香传来,整个门庭更是布置得淡泊宁静。
苏凡只是坐在廊下,都觉舒心。
江鹤虽是元婴真人,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亲自泡了灵茶款待苏凡。
“再次感谢真人相救……” 苏凡喝了茶,只觉得浑身又有了力气,修为似乎都有些精进。
江鹤摆手:“哪里哪里。我们春回以音为医,都是修行。”
苏凡正色道:“没有所谓‘应该’,诸君待青棠多有偏见,唯独真人愿出手,足以见真人一片诚善。”
似乎没被人这样直白地夸奖过,江鹤微微愣了一下。
他抿了一下唇才道:“传言道青棠宗修魅惑之术,江某有眼疾无法视物,所以在江某感知中,苏道友的琴声无暇,并非如传言那般。”
月光如水,打在他的眼罩上,将他侧脸秀美的线条清晰地映照出来。
苏凡问:“竟然有连春回自己都无法治愈的眼伤么?”
江鹤释然微笑:“是魔气入体。自从几十年前灵界与魔界屏障破裂之后,灵界灵气充沛,但又与魔气混合,我们当时修成元婴之人都或多或少,吸入了一些魔气。”
他叹口气,“至今也无甚良方祛除。”
苏凡沉默片刻,他说:“我倒有一法,真人愿信我么?”
如鹤的真人平静了片刻,在月光里他仿佛都要破碎而去。
他张口道:“愿信道友。”
另一边,焚月殿。
斋主轻描淡写地一说杀了,焚月的大殿上安静得落针可闻,唯有烛台焰心时不时地动一下,为殿中透射出摇晃的黑影。
阚问声音发涩,勉强从嗓子里挤出来:“不……不可啊。您的魔气入体,唯有青棠宗的夺耀秘法,与之双修,才可以祛除……”
斋主不置可否地手指:“哦,是吗?”
看样子他并不相信,也不打算买账。
这些年他是魔气入体不假,可也没绝望到了随便什么人说个能祛除的法子他就相信。
阚问只能硬着头皮坦白道:“而且……而且我也已然服下了纵情蛊的母蛊,若是子蛊死,我也会失了性命啊斋主!”
“哈哈哈哈哈,”斋主大笑出声,差点笑出眼泪,“别人还说你给人家喂下了纵情蛊,是你占了便宜呢哈哈哈原来却是把自己绕进去了真有趣!”
阚问心想斋主到底是疯了,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那……不杀了?”
斋主的笑声平息了些,他顿了一下,猛地抬手,阚问瞬间被吸了过来!
阚问被卡在斋主手中,呼吸困顿。
斋主的声音平静:“母蛊给我。”
阚问挣扎着:“……啊……”
下一秒,斋主没等他,直接将手指放在了阚问头顶,径直吸出了母蛊!
一只翅膀黑红的蝶从飞出,悄悄地停在了斋主如白葱的指尖上。
斋主眯眼细瞧,猛地笑出了声:“这,这是什么纵情蛊的母蛊?这明明是个子蛊啊哈哈哈……”
阚问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斋主笑得肆意:“调换了啊……你不知道吗,纵情蛊出自双修门派,谁的修为更高谁就能当母蛊,由此这母蛊也可以是子蛊,这子蛊也可以是母蛊呵!有趣!真有趣,一个练气期的小家伙不知道如何居然算计了你哈哈……”
阚问瞳孔颤抖。
斋主愉悦极了,他伸出食指让那黑红蝴蝶斑斓振翅,接着他竟然一口吞下!
赤金玄黑宽袖一展,端坐运功,丝丝缕缕魔气再次从他的指尖渗出。
合道级别的威压铺满了整个大殿。
他猛地睁眼,掀开袖子,苍白小臂内一只小巧黑红蝴蝶翩翩欲飞。
指尖抚摸着蝴蝶,斋主轻声说着:“这次,我这边又变成了母蛊了,让我看看他这次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