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仿佛就蕴含了无限的情感，有爱也有恨，更有其他的情绪，极其复杂。
“这是我们最后的赌局了。”
是邪神！
苏凡手指一并，朝着出声的地方发出一道光，一道黑色雾霭化作羽毛，落在了地上，可是尖利的声音丝毫没有停止，又在另外一个地方响起：
“您实在不该让他融合的。”邪神的声音缥缈，还带着喜悦，“这一次您的赌局，一定会输！”
“滚出来！”苏凡生气，但是邪神一向是这样，藏头藏尾，能躲在暗处就绝不会露头。
又一道雾霭被击中，可是邪神仍没有现出真身。
奇怪。
苏凡再次转头，目光看到乌列克之时，瞳孔微微放大：
乌列克，正在堕落与不堕落之间，奋力挣扎！
站在无数光点与碎片中伸展六翼的大天使，原本应该是无比圣洁高贵的，可是此时，他铂金的长发正在染上可怕的黑色，魔纹也在他的指尖若隐若现，而那一双澄澈的湛蓝眼睛，也在血红和湛蓝间反复挣扎，让他的面孔染上了扭曲。
苏凡再次点亮一道圣光，可是光芒触及到乌列克之时又化作了光点溃散。
怎么会这样？
即使是吴冰，也只是两翼，他不该有这样的能量啊！
更何况，苏凡刚刚的圣光，不是天界的圣光，而是来自创世神的纯粹能量，应该能维持住他的天使形态的！
“乌列克……”苏凡唤出了他的名字，而他的倒影中，吴冰的脸一闪而过，冰薄荷的气息刚刚升起，就又被波涛彻底地吞没。
苏凡感到一阵心悸，因为吴冰望着他的神情，还是痛彻心扉的难过。
到底……
“……或许您该叫我另一个名字，”乌列克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弥迦。”
苏凡猛然抬头，此时站在光暗之中的天使，脸上多了一丝熟悉。
“弥迦……你也恢复记忆了？”苏凡惊喜。
可是弥迦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苏凡心中一沉，想到了邪神那不祥的奸笑。
“你被邪神污染了？”苏凡问道，向着弥迦走出了一步。
而弥迦，却退后了一步，显然是拒绝苏凡的靠近。
苏凡不解地望着他。
血色瞳孔逐渐升起的弥迦，带着一种强烈戾气：“我恨您。”
话语仿佛一记重击，打得苏凡抬不起头来。
“什么？”苏凡仿佛没有听清。
“我说，我恨您。”弥迦一字一顿地说着，“想知道我堕天的原因吗？”
“早在千年前，我就恢复了记忆，与您有关的一、切。”
可是他的声音却那么冰冷，冰冷刺骨。
“我在不同的世界因为您死了那么多次，我就是死亡本身……您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会一直爱您？”形状美好的唇张合，却说着残酷的句子，“只是想起您的一瞬间，我就因为无法忍受那样强烈的情感，彻底堕落了。”
“为了忘记您……您也许不知道这有多难，我砍断了一对羽翼，又挖出了自己的心。”
弥迦捂着自己的胸口，五指用力，“我无法忍受您。”
苏凡咬住了自己的唇。
“只是想到您，这颗心脏就跳动得快要疯掉。”弥迦双眼凝视着他，似乎要将他吞吃入腹。
“但可笑的是，这颗心脏自作主张，居然在人界，又一次对您情根深种……”弥迦的双眼已经彻底化作了血红，黑色爬上了他的头发，也爬上了他的脸颊，“越是爱您，我就越是恨您，您明白吗？！”
明白的，怎么会不明白。
苏凡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邪神为什么会笑了，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是个死局。
他们用污染，扭曲了弥迦的心灵。
他们先是让弥迦失忆，引导他故意和自己对着干，而当弥迦记起来的时候，他的全部爱意会被扭曲成滔天恨意：越是爱他，越是想要伤害他。
无数扭曲的黑气正从弥迦的身体中散出，以他为中心，化作了一片黑色的泥沼，这黑色的区域越扩越大，其中翻腾的污染，让人心惊。
苏凡知道，若是继续发展下去，整个天界恐怕都会被吞没。
如果他要阻止弥迦，他就势必要与他为敌，互相残杀；如果他不阻止弥迦，那么凭借这样痛苦的堕落从神，他将会拉着整个地狱与天界一起赔偿。
是自己让吴冰堕落，是自己让魔王同最痛苦的记忆融合，
是自己，亲手放出了毁灭世界的元凶。
苏凡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为什么无动于衷？”堕落的六翼带着被打碎的脆弱感，红着眼看着他。
弥迦扬起了手，一个巨大的黑色光球，逐渐在他掌心成形，其中的狰狞力量带着毁灭的雷霆：“你不相信我真的会杀了你，是吗？”
苏凡在只有半个神冠的情况下，他的确可以杀死他。
这么多世界里邪神没有做到的事情，在这个世界里，却由弥迦握住了屠刀。
空旷的大殿里，两人相隔没有几步，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
一面是圣洁无匹的金色光芒，另一面则是黑暗到底的恐怖深渊，两相碰撞，发出仿佛连世界都被挤碎的声音。
他们彼此凝视，苏凡终于开口：“我想你说得对，对我动手吧，你想怎么样都好。”
“你！！”弥迦惊愕之中，身边的黑色再次失控地向周围吞噬扩张。
“不骗你，来吧。”苏凡主动地熄灭了神冠，他微微弯下脖颈，像是彻底投降的白色羊羔，如此脆弱。
圣洁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仿佛坠落的星星，彻底散落于无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