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小姐寻王寅桡有何事?”王束提高声音询问?。
骆心词回神,看向明于鹤。
她没想?过王束会?突然来访,之前在云上居光顾着与明于鹤周旋,忘记问?他该怎么应付王束了。
骆心词想?与明于鹤求助,可这一看,发现明于鹤脸颊上有一点红痕,恰是她先前隐约碰到的地方。
骆心词以?为那是她的口脂留下的印迹,瞬间窘迫地满脸通红,转开眼看见王束,又硬着头?皮重新看过去,这才发现是她看错了。
她这番羞耻的表现取悦了明于鹤。
明于鹤心头?压抑的怒火减小,站起来,走到骆心词身边,温柔道:“有哥哥在,念笙尽管说。”
骆心词一想?到他的温柔的代价,就想?打哆嗦。
她努力忍住,面向王束,想?了一想?,道:“我在林州有个好友,姓骆,她父亲在她出世前入京,高中后一去不回。前不久她家?中遭了难,她知晓我要入京,特意托我替她寻人,想?……”
想?问?问?她爹,是不是他派人行凶。
骆心词原想?就这么直接了当地问?清楚,可问?了一半,发现王束皱起了眉,神情中浮出一丝厌恶。
假设他是王寅桡,是真凶,旧事将?被揭穿,他该害怕、瑟缩。若他不是真凶,听闻往事与女儿,多少也该有些触动。
王束可以?是任何反应,唯独不该是厌恶。
骆心词的声音卡住,停了一下,她说道:“……想?找到她爹,求她爹看在她们母女的份上,对舅家?施以?援手。”
王束紧紧皱着眉,似在极力忍耐。
待骆心词全部?说完,他再次拂袖拱手,道:“实不相瞒,王寅桡正是下官入仕之前的旧名。”
骆心词心念一动,提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下。
今日?之前,她设想?过许多见到王寅桡之后的场景,她要厉声质问?他为什么派人行凶,要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并且提醒过自?己,千万不能掉眼泪。
真的见了,骆心词却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应。
大抵是因为才在明于鹤那儿经?历了足以?颠覆她对人伦道德认知的疾风骤雨?
否则就是因为王束眼底浓厚的厌恶。
总而言之,骆心词很平静,静静看着王束,等他说下去。
“小姐既知往事,下官便直言了。我与骆裳的缘分早在十六年前就以?休书为结点终止,还请小姐转告骆家?姑娘,骆家?人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我不会?插手骆家?的任何事情。”
一席话说得?绝情、凛然,不见丝毫内疚与心虚,仿佛是骆家?人对不起他。
骆心词呼吸急促了些,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
她想?说既然生死无关,你何必让人去灭口?还想?说明明是你对不起骆裳,如何能有脸面说出这些话?
碍于没有证据,骆心词将?这些质问?收回肚子里。
过了会?儿她开口,问?的却是:“那你女儿呢?这么多年来你对她不闻不问?,如今她有难处,你也要置之不顾吗?”
王束沉默。
沉默便是默认。
骆心词有点难过,她又想?起年幼时的那些幻想?,梦里她爹做了大官,得?罪了皇帝要被杀头?,所?以?才与她和?娘亲撇清关系。
梦有时候不仅仅是梦,还是笑话。
这时候再看王束,她终于从那生出细纹的眉眼中看出细微的相似之处,心却一片冰冷。
骆心词连眨几下眼睛,将?眼中湿润眨去后,咳了声清嗓,决心与王束坦白,问?他为什么要派人去林州灭口。
“你……”
“圣上仁慈,尤其重血脉亲情。”明于鹤在这时忽然开口,“王大人无故抛弃妻女,事情传到圣上耳中,恐于前程不利。”
骆心词看看明于鹤,再转向王束。
而王束眉头?紧锁,神情郁郁地斟酌片刻后,不甘心道:“她不是我女儿。”
骆心词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迷茫地跟着重复:“骆裳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女儿?”
“不是。”王束肯定?回答。
骆心词千想?万想?,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睁大双眼问?:“她怎么不是你的女儿?你把事情说清楚!”
王束闭眼叹息了一声,娓娓道:“当年我入京赴考,被榜下捉婿,以?家?中已有妻子拒绝。却不想?我那留守的妻子耐不住孤寂,与旁人有了奸情,待我回乡接她时,她已有身孕……”
“你胡说!”
骆心词初听他说自?己非他亲女,心中震撼,以?为其中当真有什么隐情,急切地追问?了下去,不想?他竟将?骆裳说成不守妇道的坏人,顿时面红筋涨,想?也不想?,张口便高声斥责回去。
“你骗人!分明是你抛妻弃子!”
王束似被她的震怒惊讶,凝目看她。
骆心词心里一紧,勉强收敛起怒容,隐忍道:“我见过骆家?的裳姑姑,她连大声说话都不会?,整日?待在后宅照顾家?人,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王束道:“我也不愿相信,可我离家?四个月,回乡时她腹中胎儿仅两月余,你要我如何相信?”
骆心词满面赤红,“不是这样的,你说谎!”
“这是大夫把脉后亲口与我说的,由?不得?我不信。”
王束面含屈辱,侧过脸道:“念在三年夫妻情分上,我未将?这事公之于众,给骆裳留了休书与银两后上京赴任,从此以?后再未回过虹桥镇。这事到底不光彩,我不愿再提,入京后便改了名字,与骆家?人彻底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