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没了耐心,问清地址后,喊住一个叫花子?,花了两个铜板让往骆家传信去了。
他?回来与小孩道:“我让人?给你?舅舅传信了,待会儿他?会独自过来,你?老实听话,等你?舅舅把我送出城,再给我五百两银子?,我就放你?回家。”
怕小孩不配合,他?掏出刀子?,比划着道:“你?若是不听话,我就把你?的眼睛剜成两个血骷髅,让你?再也?看?不见你?爹娘!”
那小孩又不说?话了。
这一日下来,老七对他?算有点了解了,这孩子?除了自己的必要需求和家人?的事情,别的都沉默不语,小小年纪就是个闷葫芦,或者说?是没耐心,对旁的事都懒得理会。
前者还好,若是后者,光是想一想,老七就想把这孩子?暴打一顿。
他?索性不再想了,提起精神?准备对付这小孩的舅舅。
那是个武将,不容小觑,老七怕出意外,一直抓着小孩,片刻不敢放松。
在听见雨中有了响动后,他?立刻警觉起来,将小孩拉进怀中,把匕首架到了他?脖子?上,虎视眈眈地望着外面。
只见朦胧雨幕中出现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撑着把竹青的油纸伞,伞面倾斜,遮住面容,大步如流星,迳直跨入残破的房屋。
老七连忙喝止:“站住!”
那人?站住,抬起伞面,露出一双挟裹着寒意的桃花眼,清凌凌的目光在被他?劫持的小孩身上看?看?,随即掀起眼皮,冲着老七抬了抬下巴。
这人?丰神?俊朗,沉稳干练,举手投足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侵略气息,显然不是寻常人?。
那抬下巴的动作,更是给人?一种施舍的感觉,仿佛在说?: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
光是气势,就让老七心中没底。
他?有点后悔让人?去送信了,可惜人?已经找来了,他?只能?依照原本的打算行事。
老七心中不安,紧了紧手中匕首,低下头问:“他?是你?舅舅吗?”
小孩眨眨眼,道:“是。”
老七多了几?分底气,重新抬头,见那年轻男人?面色更加阴沉,凶煞地看?着他?。
这么生气,一定是亲舅舅没错了。
老七问:“马车、银两,都备好了吗?”
“备好了。”年轻男人?道,“你?要何时放人??”
“助我出城后,不许让任何人?追踪,明?日午时,我会让人?将这孩子?送至城门口。”
老七自负有把柄在手,话说?得理直气壮,但因挟持的是个孩子?,得矮着身子?,逼迫的话说?得跟祈求似的。
他?想多点气势,身子?一直,手中匕首就离小孩脖颈更近了一些,几?乎要贴上去。
年轻男人?眉头一皱,侧身让行,“可以。”
他?侧过身,让老七看?见雨幕中停着的马车,除此之?外,视线受阻,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已足够让老七欣喜。
怕外面埋伏有官兵,他?夹起小孩一起往外挪。
既要注意挟持着的孩子?,又要提防孩子?“舅舅”,分神?去查看?外面情况时,一阵风裹着雨水迎面打来。
老七余光瞥见那个男人?有了动作,来不及做反应,手腕“卡”的一声脆响,剧痛袭来。
痛苦叫声尚在喉口,怀中孩子?不见了,紧接着膝上又是一痛,老七重重跪摔在地上,被人?踩住了咽喉。
外面的侍卫听见动静闯入进来,其?中一个禀告道:“侯爷,地窖中的孩子?已经全?部救出,根据坛州那边的消息,贼人?共十?三个,加上这个,已全?部抓捕。”
脸被迫抵着粗糙地面的老七这才知晓,眼前这人?并非他?以为的什么武将,而?是朝中留存的唯一一位侯爷。
难怪京城里会这么严密地搜捕他?们!
当初就不该顺手捡了这个孩子?!
老七后悔不跌。
前来接人?的正是明?于鹤。
他?对侍卫点了点头,抱着那个小孩,摸摸他?的脖颈,确定没受伤,又捏捏他?的小胳膊小腿,问:“可有哪里痛?”
“不痛。”小孩晃晃脚,靠在他?肩膀上,道,“累。”
明?于鹤轻舒一口气,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严厉问:“我是舅舅?”
“爹!”小孩清脆地喊了一声,搂住他?的脖子?,道,“我骗人?的,我机灵吧?”
“机灵还会被人?绑走?”
小孩伸长了手去摸后脑,解释道:“我跑去桥上看?河灯,摔进坑里了,一睁眼就被坏人?捡走了。”
明?于鹤顺着他?的手在他?后脑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个肿包。
这孩子?是被带出去玩耍时,一个错眼就消失不见的。本以为是被人?绑走的,听他?这么讲,更像是无意间摔进桥洞晕了过去,醒来后恰好碰见这群贩奴,才被带走的。
明?于鹤怒火稍减,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捏着他?的脸,问:“牙是自己掉的,还是被人?打掉的?”
“吃馒头硌掉的。”小孩张大嘴巴让他?看?豁了的门牙,又摸着旁边那颗道,“这个也?快掉了。”
明?于鹤揉揉他?的脑袋,把人?按在怀中,然后眸光低垂,踩在老七侧颈处的脚猛地用力,老七顿时脸色扭曲,浑身抽搐起来,却痛得连求饶声都发不出来。
他?已废了老七一只手、一条腿,坛州知府还要从他?口中逼问既往犯下的罪行,得留他?一条性命。
但将人?交给京兆尹之?前,明?于鹤还有一件事要郑重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