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霁从车上下来，大步走过来。
“我有文件忘在家里了，”他对宋鱼道，“想着回来拿。”
这算是变相解释了他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女儿也跑过来，宋鱼不想让她看出什么，只点了点头。
那头司机老于也下车了，见到宋鱼，他扯出一个笑：
“宋姐好，没想到会看到你们，我送周总回来拿东西。”
宋鱼打量了他两眼，突然道：
“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是最近公司太忙了吗？”
她半真半假的玩笑道：
“要是是因为公司的事加班多了，我可得说说周霁，让他给你加工资。”
老于神情疲惫，眼眶青黑，看起来确实不大好。
听到宋鱼的话，他也只能无奈苦笑。
“还不是因为我侄女，”老于叹气，“周总说她太辛苦，把她调去清闲一些的部门了。”
“我那侄女事业心强，被调走后白天上班，晚上在家发呆，连饭也不吃，让人操心。”
“也不怕宋姐笑话，她爸妈都不管她，我侄女从小几乎是在我们家长大的，我看她像是我半个女儿。”
老于愁眉苦脸：“就算能力差点，那也有历练的机会，宋姐你看，这…”
平日里他们都知道，周总的一些决策他妻子是能干涉的。
人家夫妻多年，吹吹枕头风，把他侄女弄回去也有机会吧？
宋鱼没接茬。
“宋女士，那我先走了？”
宋鱼回过神，像是才反应过来徐靖航还在。
她没接老于的话，对着摇下的车窗微微弯腰。
“好，今天谢谢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不客气，”徐靖航笑道，“有多大能力做多少事，我会量力而行的。”
这话听着着实不客气，不等老于说话，徐靖航就开车走了。
周松媛跑过来，扯扯宋鱼胳膊：
“妈，我们上去吧？现在也冷了，你感冒才好，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
两个人一打岔，老于想说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一家三口回到家，周松媛说要去卧室和朋友打游戏，蹭蹭蹭的跑上楼了。
看她在回家的路上就没怎么说话，周霁有点尴尬：
“抱歉，小鱼，我没有违约的意思。老于他也是突然提起来的...”
“这几天都不知道听到你说过几次道歉了。”
宋鱼没生气，她给自己倒了热茶：
“老于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从小当女儿养，谁不疼爱自己女儿。”
周霁道：“是，她也不容易，能走到今天，老于...”
“周霁。”
宋鱼又一次打断他，玩笑道：
“我听你这话里的意思，还想让她回到团队里吗？”
中年男人很明显愣了下，随即无奈：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答应过你不让她加入团队，就不会让她回来。”
“那就好。”
宋鱼打了个哈欠，轻飘飘的说：
“不管老于怎么说情，我是不会答应让她进入你的团队的，实在不行就把她那点儿心思说出来，看谁不嫌丢人。”
事情传出去，周霁的名声固然会受影响，于菱的风评也未必能有多好。
宋鱼突然想起那天老于妻子的欲言又止，可能对方早就察觉到什么了吧？
周霁没接话。
宋鱼也不介意，她端着茶杯上楼，看了一会儿书，很快就睡着了。
周末这茬似乎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意外。
等到媛媛返校，家里仍旧风平浪静，只是宋鱼不太有精神。
她不怎么搭理周霁，也不再做饭，周霁知道她心里有气，也不多说什么。
每天下了班就回来，没事就在书房练练书法画点画儿。
看到宋鱼没精神，也会主动陪她去逛街，跟在一旁提包刷卡。
除了离婚，他几乎做到了能补偿的一切。
就连中途宋鱼她妈过寿辰，他也规规矩矩的到，客客气气的送了一座福寿双全玉石摆件。
宋鱼家里姐妹两个，姐姐远嫁外省，不常回来。
她爸去年生病离世，只剩宋妈一人，老太太平日没事跳跳广场舞，再和人聊聊自己女儿女婿。
两个女婿里她更喜欢周霁，觉得他不光是有能力能挣钱，对她女儿也好。
“妈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给我女儿选了个好女婿。”
老太太把玉石摆件端出来，旁边亲戚没有不夸赞吹捧的。
宋鱼笑了笑，对家里七大姑八大姨半分没透露口风。
而周霁也体贴的一如既往，在一堆亲戚里也不摆架子，和谁都能说上两句。
谁都说宋鱼嫁得好，到她这个年龄，一辈子的保障都有了。
宋鱼只是笑。
笑他们，也笑自己。
人这辈子不到死的那天，还真不知道谁和谁有缘。
如果日子能这么平淡过去，故事也不会有什么后续。
可哪有那么简单？
事情过去了快一个月后，有天晚上，宋鱼半夜突然惊醒。
身边被窝冰凉凉的，并没有人。
周霁不在。
十月的天已经有些凉了。
她窝在被子里，没动弹，像是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想。
可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
没穿拖鞋，宋鱼悄无声息的往外走。
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周霁，他不在家里。
宋鱼想了想，找了一件厚外套穿上，走楼梯去了楼顶天台。
还没走出去，她就听到周霁的声音。
大半夜的，他站在楼顶，正在和人打电话。
“你别这么冲动，”周霁无奈叹息，“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有妻子也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