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鱼想笑,她甚至真的笑出来了。
在外人面前尚且维持着的体面荡然无存,宋鱼忍不住嘲讽道:
“人命?如果你真的这么在乎,为什么不去当警.察?去考心理咨询师?”
“那么多人等着你去拯救,你却偏偏选了她。”
周霁拧紧眉头:“我和那些人又不认识,但是于菱是我们团队里我一手带出来的,你的推断有失偏颇。”
他顿了顿,才说:“小鱼,现在的情况我们没办法好好商量,你先冷静…”
“是我口不择言,还是你问心有愧?”
又是沉默。
安静的,让人窒息的沉默。
宋鱼摆摆手,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些心灰意冷:
“你好好考虑几天吧,或者搬家,或者…我们是应该考虑一下离婚的问题了。”
上次提出“离婚”时,周霁立刻就否认了。
可这一次,他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搬家很难。
离婚更是他没考虑过的选择。
“我…”
护士匆匆走过来,拿着病例单:
“你们是病房里那个小姑娘的家属吗?医生开了药,你们…”
周霁收住话头,匆忙的去听护士嘱咐,还不时的问一些什么。
宋鱼看了他挺久。
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她没再等周霁,而是自己回了家,洗漱,然后上.床给自己盖好被子。
宋鱼本来以为自己可能睡不着。
可她竟然很快就睡着了,可能是这段时间一直在等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
从见到聊天记录的第一天起——
她就明白。
这段婚姻能否再维持,选择权不在她,也不在周霁。
而是在那个,被周霁耐心教导,口口声声“惜才”的年轻女孩子身上。
宋鱼想。
她对自己的丈夫,果然也没有那么不够了解。
这天晚上,周霁没有回家。
宋鱼没有理会,她只是给周霁发了消息,让他在事情解决之前不要回家。
而她自己,则是挑了一天风和日丽的下午,给徐小律师打去电话。
“我赌赢了。”
在原定的寒暄开场白之前,她突然没头没尾的这样说。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
宋鱼倒是不生气,她很相信徐小律师的职业道德:
“那个女孩子深夜给他打电话,高烧住院,这些我都录音留存。”
“但是只是作为备份。可以的话,我不想作为证据…”
“蠢货。”
宋鱼愣了一下。
宋鱼难得有几分迟疑:“什、什么?”
刚才…
徐小律师是骂了人吗?
“不是说您,”对面立刻解释,“我是说您…另一位当事人的。”
他很快道歉:“抱歉,我不应该说不合适的话。”
宋鱼呆了呆,倒是很快镇定下来:
“没事,没事。我知道年轻人…其实挺言简意赅的,对吧?他确实不是个东西。”
她还没出口骂过周霁。话说出口,自己都忍不住觉得有些新奇。
不过,也并不讨厌。
有这样一个打岔,宋鱼更没法紧张了:
“我的意思是,我打算拿着离婚协议和他谈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在不上公堂的情况下解决问题。”
她笑了下:“当然,不离婚恐怕很难解决问题了。”
打碎婚姻的,不是出轨,也不是对爱情的期待。
周霁的不负责任,周霁的辜负信任,才是她失望的根源。
人这辈子,很难永远对同一个人有新鲜感,很难始终对同一个人保持心动。
她不是不能理解。
可难道责任感也能没有吗?难道做人的基本良知也可以消失殆尽吗?
为什么我可以做到对理想型男生心如止水,你却不能对年少的女神止步于欣赏?
还是说——
真的像是于菱所说,她跟不上周霁的步伐,所以活该被抛下?
“宋女士,我希望您不要责怪自己。”
电话那头语气平静。
徐小律师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是信任被辜负,没有被珍惜的那个人。”
“不要因为别人去质疑自己。”
宋鱼愣了愣。
她说:“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一般情况下,过错方都会对受害者口出恶言,道德低下的人往往会找出各种卑劣的借口。”
徐小律师用温和的语气,说着刻薄的言辞:
“就算不去揣测太多,我也并不认为那两位是自知有愧,道德高尚的好人。”
他们确实不是。
宋鱼轻轻呼出一口气:
“律师办理案子,还要负责安慰委托人的情绪吗?”
她故作轻快。
电话那头静了静。
“抱歉,一般来说不会负责。”她听到他认真的语气,“只是您作为我的资助人,我…”
“不用道歉。”
宋鱼并没有要让他道歉的意思:
“你说得对,我只是不能接受,或许是我看人的眼光不好。”
她有些出神。
承认自己看错人很难。
承认自己不被相濡以沫二十年的丈夫偏爱,选择,同样很难。
看到聊天记录的那天晚上,她睁着眼睛,痛的说不出话。
从那一刻起。
她就意识到,自己或许必输无疑。
在找律师商议离婚后不久,周霁终于回家。
他回家那天,宋鱼正在吃晚餐。
还是熬的汤,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餐桌上还摆着新鲜的花。
宋鱼看他进门,却不再起身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