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他又不断收到书信,靖宁公主因偷盗靖卉公主发钗被关;
靖宁公主违反宫规被罚跪祠堂;
靖宁公主偷偷抱着前王后的遗物哭;
靖宁公主在冬日掉进了湖里;
靖宁公主打了王后的嬷嬷,被王后的人伤了手……
他怒,却也害怕了。
他每每看到探子寄回关于她的信,他都犹豫许久,不敢拆开,他甚至于害怕哪日,再也接不到她的消息了……
记得最后一封信,是说靖卉公主即将与启国和亲,而靖宁和容立书的婚约,也将在来年春日履行。
即便他知晓容立书并非良配,可也总好过她在皇宫里度日如年。
至于靖卉,他不想她入府,这般蛇蝎恶毒之人给王爷提鞋都不配。
甚至知道她在府中,他都多次想去将她暗杀了,可他听下人、听仲叔说过好多次,王爷待王妃极好,王爷带王妃进宫了,王爷下令给王妃修库房,王爷把冰絮给了王妃……
此时,他便知道,他那冷心冷情的主子,是真的有了放在心尖儿上的人。
既然不能杀她,那自己就躲远些,眼不见也为净。
直到那一日,他的竹轩闯入了一个漂亮到极致的小姑娘,她对他的院子很好奇,对他的秋千很好奇,对他做的水车很好奇,还拿着他做的竹节娃娃玩……
他当时果断地杀了还在逼供的犯人,下了楼。
时隔十四年,她也长大了,他再次见到了那张映入骨子里的容颜,原来,她就是过来和亲的“靖卉”公主,他家姐姐,他们的王妃啊……
她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他怕吓着她,放轻了声音。
“姑娘这般孤身一人过来,恐生危险……”
万一他不在,这里机关多,伤着了怎么办?
她却看到了他布满伤害的手,问他疼不疼。
跟看到她的消息心口疼起来,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听完傅呈讲的这些,夜珩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夜珩阖了阖眼,打开了书房门,踏着满地的白色走去瑾院,从未觉着,这条路也会这么远,这冬日的雪,可当真冷。
他墨色的领肩上飘了雪花,发梢也沾湿了,他也在行走中被雪雾迷了眼,那渗进眼尾的红色,终是凝成珠,落了下来。
不是连他都有胆子算计吗,怎还被人欺负成这样……
小姑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还发起了烧。
府医说,她心中郁结难纾,急火攻心,如今的情况就像是一根弦绷得久了,突然断了,她所有的执念都化为灰烬,若她醒来,情绪上或许会很长时间保持低落,需要静养。
她一夜未睡,现下倒是睡着了。
夜珩不断地给她换着帕子,喂她喝药,直到亲了亲小姑娘的额头,已经不烧了,他才安下心来。
夜珩抬手抚上她白璧无瑕的脸蛋,将她微蹙的眉宇抚平,“凉儿,本王想你生活在我们和平安宁的家,这里能免你苦,免你忧,无人视你异己,待你以苛责,你可以做所有想做的事。”
……
旁晚时分。
“唔……”
素凉一声嘤咛,从梦中醒来。
“凉儿。”夜珩欢喜地看向已经睁开眼的女孩,“可好些了吗?”
素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声音哑地很,“王爷。”
“本王在。”
素凉望着他,略显憔悴的模样总瞧着可怜得紧,“王爷若不打算杀臣妾,那能放臣妾离开吗……”
没曾想这小姑娘一醒来就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夜珩心头一哽,还没来得及开口。
小姑娘朝他弯了弯眉眼,“臣妾做了个梦,梦见栾州乡有好看的花车,还有很多杂耍,臣妾还看到万阳县有灯会,有个转鹭灯可美了,还有丰安州的冰舞,臣妾从未看到过……臣妾来启国这么久,还未出过京都,臣妾好想去玩。”
夜珩听到这些,所有的话都淹在嗓子里,他定定地看着那张巧笑嫣然的小脸,褪去了所有的不舍,嗓音似含了热砂,问道:“凉儿去了后,还会回来吗?”
素凉沉默了,久久也未答话。
夜珩胸口一窒,又问道:“凉儿想什么时候去?”
“现——”
“现在天色已晚,本王帮凉儿准备一下,明日再走。”
夜珩说着便起身离开,他怕自己再多看两眼会抑制不住内心涌动的情绪。
“臣妾想一个人去。”
素凉的声音,让夜珩离开的身形顿了片刻,“好。”
翌日清早。
摄政王府门口停了辆大马车,仲管家命人把东西一箱一箱地往马车上搬,“动作轻点。”
“王妃,真不用属下跟着你吗?”冰絮从昨日到今晨,不知问了素凉多少次。
素凉拉了拉她的手,“好冰絮,我是去玩儿的,这般眉头紧皱的做什么。”
说着,素凉瞥了眼身侧同样眉头紧蹙的某人,她走到夜珩身前,瞅着他半晌,才道:“王爷,谢谢你。”
夜珩负在身后的手捏得指关节都泛白了。
“王爷若是遇到有心悦的姑娘,就——”
“不会再有了。”夜珩打断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小只,“本王早已心有所属,她名唤素凉,是本王的妻,本王唯有她,也只在意她,早已将她搁在心上,妥帖安放。”
未曾宣之于口的喜欢,此番说来依旧入心入骨。
这大雪纷飞之下,男人情深地表白,他面前站着的小美人像是被他的话烫着了,耳尖儿蓦地就红了个透。
素凉不知道该说什么,夜珩又递了个红色的信封到小姑娘手中,“这是启国的习俗,本来昨日就该给凉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