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凉眨了眨眼, 瞬间就来了精神。
她微冷的神色逐渐变得柔软,最后眼眶愣是酿出了几分红晕,巴巴地走到巴赤的面前,出口的声音又软又乖,却透着无尽的委屈,“父王,儿臣不想怪姐姐的,可是诏安宫是父王给儿臣修建的,儿臣好喜欢,住了十多年就这么没了……”
素凉微颤的睫毛挂了颗晶莹的露珠,说完之时泪珠滑下,瞧着实在可怜得紧。
巴赤盯着这久相见的女儿,一时之间竟也起了恻隐之心。
没等他说话,素凉又走到闵氏面前,在她极其不自然的面色下,素凉靠了靠她的怀,声音哽咽,“母后心疼心疼儿臣。”
不过顷刻,还没等闵氏有所反应,小姑娘就起身了,慢吞吞地又走回夜珩的面前,小脑袋径直埋在男人的胸膛,“臣妾本想带王爷看看的,看看臣妾从小到大的住所,里面还有好多漂亮的画和竹节娃娃……”
示弱,她现在也会了。
夜珩只管抱着怀中的人,只手安慰地拍着伤心的小家伙,可那周身不自觉散发的冷气,冻得周围的大臣都心里一个咯噔。
即便这是王的家事,可到底公主已嫁与摄政王为妻,这若是不处理好,恐惹了这位杀神。
闵氏也注意到了大家若有若无的情绪变化。
她看向自己还跪在地上的女儿,以及假惺惺在朝着夜珩诉苦的素凉,她脸都僵硬了,满眼的忧色只能冲着素凉看过去。
那些人怕得罪他们开不了这个口,只能她自己开,“王,烧毁宫室是罪一,劳大祭司动手是罪二,惊扰到摄政王他们是罪三,还请王念在她已经知错的份上,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若是她亲自开口,或许巴赤还能看在自己的份上不会罚得那么重,若是容毕寒开口,恐她的小卉生死难料。
闻言,靖卉惊诧地望着替她请罪的母亲,又看了眼满是怒意的父王。
她突然发现,这一次,似乎不能如往日那般揭过去了。
靖卉转过头,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指责、鄙夷、不满甚至于厌恶的都有,她顿感一阵惊慌。这些人如何敢对她有这般情绪!
她极力压制下内心对靖宁的怨恨,她清楚地知晓,她烧了诏安宫已成事实,若是她现下说是靖宁烧的,就是为了陷害她,旁人怕是以为她疯了。
“父王母后,妹妹,儿臣知道错了,真的不是故意的,还请父王降罪。”靖卉隐隐啜泣了两声,便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伏在地上。
她一味地请巴赤降罪,根本不敢提大祭司一句。
素凉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如此之低。
“她很识时务。”耳边是夜珩的声音,素凉微怔,随之点了点头。
素凉随口应了一句,“她聪明,知道现在的形势对她不利。”
“我家夫人之前就是这样被欺负的?”磁性惑人的声音挠得素凉耳朵痒痒的,只是嗓音里裹携的冷意藏都藏不住。
小姑娘抬眸,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她们确实喜欢欺负人,只是臣妾从未这般示弱。”
夜珩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心疼又无奈地睨着素凉,轻轻地吐出一个字,“笨。”
素凉依旧是一副寻求安慰的模样站在男人身前,眼巴巴的,“不想看到他们得意的模样,不过臣妾都偷偷报复回去了。”
“小卉,诏安宫是父王给你的,你说,当如何处置她。”
被突然喊道,素凉先是愣了下,随即转过身,一副伤心的小模样。
她自然知晓巴赤问她,不过因着她是女儿家,她开口无论如何都会比他们口中的处罚更轻。
“父王,儿臣哪里懂这些。”素凉颇有些为难地看向他。
巴赤脸上挂着仁慈的笑容,他和善极了,“你说便是,都依你。”
就连闵氏都忙应声道:“小卉现在能做主了,父王母后都听你的。”
素凉望了他们一眼,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在他们略微欣慰的眼光下转了头,小姑娘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一袭红衣带着帷帽的男人身上。
“大祭司,我久处后院,对刑律之事尚不明晰,还请大祭司赐教。”
“……”
殿堂内骤然间寂静一片。
靖卉的脸顷刻就白了,她忌惮地看向毕寒的方位,后背止不住地发凉。
巴赤和闵氏想阻止的话都说不出口,方才全被自己堵死了。
毕寒的神色看不真切,不过他声音沉稳,在众人的眼神中徐徐开口,“按律纵火之人当处杖刑,刑罚多少因火势结果而定,毁一宫室,里面所藏之物数量众多且价值连城,赔自当要赔,刑杖的话,按律当刑一百。”
“不行!”闵氏慌不择声,她焦急地扯着巴赤的衣袖,“王,这一百杖跟要了性命有何区别!”
毕寒幽幽接过话:“王后若是以为这二者无甚分别,本座亦可直接动手了结她,免了公主的皮肉之痛。”
“……”
“大祭司,我知道错了,赔,我赔,只是杖刑太多了,能不能免了,我真的会死的。”
一百杖!靖卉终于开口求饶,她本就在素凉提起毕寒的那一刹那恐惧袭满全身,现在心口的惊惧更是放到了极致,她如何受得了!行刑下来,她还能活吗?
“好妹妹,你替我求求大祭司。”靖卉已然慌乱地将目标移到了素凉身上。
她不就是想看到自己狼狈的那一面吗?现在她都开口求她了!
就连巴???赤和闵氏都看着素凉。
素凉掩下眸里一闪而逝的冰冷,若今日是她,只怕是另一番景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