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不上的人不知是在说素凉还是靖卉。
素凉的手还被身侧的人紧紧握着,她乖巧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靖卉则还沉浸在容立书不加掩饰的嫌弃当中。
见夜珩明显不悦,巴赤掷地有声,“其他的条件寡人都能答应摄政王,国土一事无商量余地,若是摄政王执意如此,即便两国开战,寡人也要拼死护住幽国的国土!”
“任何条件都行?”
夜珩幽深的视线令人心生警惕,可巴赤实在想不出他还能提出什么有利的条件,便直言,“寡人一言九鼎,在场大臣百姓皆为见证。”
等的就是他的这话,夜珩平淡地看向他,几乎是以一种近乎无物的冷漠,“那就以一座荒城,换一个真相,如何?”
“什么真相?”巴赤不明所以,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吗?
“姬老将军一家灭门的真相。”
场面寂静了一瞬。
随即传来一阵阵恐怖的抽气声,他们在这些年来,其实也都没忘姬家的惨案,只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提,上一个为姬家申冤的人已成枯骨,不知葬身何地。
这几乎成了整个王都的禁忌。
“姬氏一族意图谋反,证据确凿,乱臣贼子,九族诛灭也是依照国法律令,这便是真相。”巴赤即使到了如今的境地依旧是镇定自若,在和夜珩说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落到素凉的身上,掠过一瞬的杀气。
“王错了,本座查过当年那些所谓的证据,不过是往来书信,几个不起眼的物件,不足以定罪。”毕寒反驳道,抬手轻挥,几个人抬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走上前,“查阅的时候,顺便让人抄录了些,正好给大家都瞧瞧,看看这所谓的证据,究竟有多可笑。”
“一生护国的姬家,姬老将军,姬大公子,姬二公子,还有那位一生为善的王后娘娘及姬家众人,就因为这些莫须有的证据被斩杀殆尽,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毕寒说着,吩咐手下人散布出去,满天洒落的白纸如同冥纸般,以委屈的姿态,祭奠着亡灵。
“究竟是这些证据莫须有,还是你大祭司仗着身份在给寡人制造莫须有的罪名!”巴赤握着一张纸,脸色铁青,这证据鬼证据,另一张纸却写尽了他苛待功臣良将,道尽了他心胸狭隘之事。
这一字字一句句,无不在挑明他容不下姬家,虽然没有直接的关联说是他陷害,可根据这些东西,他们很难不这么想。
而下面的那些百姓,还有一些不知情的官员看到这些事情,都忍不住浑身冷浸,如同泡在冰天雪地里。
这描述的,真是他们的王吗?
百姓们对于毕寒的话总归是相信的,可那个人是他们高高在上的王。
一时之间,除了心情复杂悲凉,竟都无人说话。
此时护驾的军队已经将整个地方都围了起来。
在他们纠缠不休的时候,巴康早已偷偷溜走,唤来了最近的军队以及皇宫的守卫,以防万一。
眼见着朝臣百姓在毕寒的煽动之下内心动摇,巴赤已经动了杀意。
不等巴赤下命令,夜珩先一步抽出腰间软挡住了他的脚步,一字一言彻底将他最深的罪孽曝在神明之下。
“若你真因为功高震主屠戮姬氏一族,倒也只能说明你不配为君王,可你分明只是在寻一个借口,你是在杀人灭口!”
躲藏在暗地里的阴影被人毫无保留地揭开,巴赤不得不面对他这几十年的罪恶,恍然间,他竟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面对的勇气。
“放肆!住口,你住口!”巴赤是真的慌了。
夜珩以剑抵着他的喉,素凉走了过来,她冷漠地观察着这个名为她父亲的男人,声音不甚颤抖地开口。
“堂堂一国之君,竟追寻上古秘术,不惜以婴孩的血肉活祭,王城周围不好下手便专挑边陲之地,抢夺孩童,破腹夺子,以淀怀州为主,加重赋税,让百姓流离失所,甚至于传出百姓易子而食的谣言,只是为了方便解释孩童的失踪。”
“你可有想过那些逃离的百姓失去骨肉的惨痛,你又可知他们被其他州郡嫌弃厌恶,只能活活饿死的悲剧,你又可知就是这般,地大物博的淀怀州才沦为了一座荒城……”
“就是知道了你恶鬼般的行径,姬家才遭此毒手,是或不是?”
“你真要我将你寝宫下的暗室翻出来,将那些尸骨一具具摆在你面前,你才肯认罪吗?我的父王?”
百姓们都沉默地看向他们拥戴的王,内心绝望。
甚至有些人抽了自己一巴掌,“他奶奶的我这信奉的是什么玩意儿!”
“都是你制造的苦难,都是你造成的!”素凉说着,周身莫名寒浸浸的,想到自己从小的遭遇,这十几年的痛苦,都是自己的父亲造成的,而这个凶手,竟然还舔着脸被人尊敬了几十年!何其讽刺。
不知道那些百姓会不会还指望着朝廷能够派人寻回他们的孩子,会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去报官,会不会还崇敬那曾经说好要给幽国一片繁盛之景的王……
想着,素凉便觉着窒息和痛苦。
“这???是你之前烧废了的孩童,你还认得吗?”素凉指着台阶之下始终没人处理的尸体,“他这个年纪,才刚刚能开口说几个字,你说,他会不会说救命?会不会说痛?”
闵氏低下头躲在一旁,生怕波及到自己,也不知道她让去处理的人是什么废物,这都处置不好!
方才暗里巴赤都要问罪于她了。
“那又如何,若是练成了这上古的咒符,于国于所有人都有好处,一生无病无痛,这是大福之举,不知多少人要感念寡人,你懂什么?再者,即便做了又如何?寡人依旧是这幽国的王,你能耐何?”巴赤疯了般直直地往夜珩的剑上撞,他不信他们会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