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的日子还没过到一年,就戛然而止。
谁也没想到,夏季的暴雨和洪水,直接将小学夷为平地。
这下,村里的孩子不得不长途跋涉,去更远的地方上学。
当然,方夏也一样。
因为路途遥远,所以不得不天不亮就起床开始走山路。
外婆心疼方夏,想让方夏多睡一会儿,每天都早早起来收拾好方夏的小书包,然后坐在床头,动作轻柔地给方夏梳头发,等头发编好,这才喊方夏起床穿衣服。
清晨的山间还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祖孙两人,穿行在蜿蜒的小路上,手里拿着前一天晚上做好的玉米面馒头,一边赶路,一边吃饭。
等把方夏送到学校,外婆又走回家去,给家里的鸡喂食,给地里的庄稼除草施肥。
学校门口有两棵大槐树,每天傍晚放学,方夏一出校门,就能看见等在槐树下的外婆。
走山路回家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把中午剩的白饭用开水泡一下,再拌上酱油和泡菜,匆匆吃上两口,就算是晚饭。
第二天一早,又继续重复前一天的程序。
因为能上学,能读书,所以一切的辛苦,似乎都显得不那么辛苦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方夏读完小学,去镇上读初中。
初中是寄宿制学校,就不用每天都早起奔波了。
苦难的形式也随之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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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东想西想的结果就是,方夏第二天睡过头了。
幸好烧烤店今天是烧烤店歇业休息的日子,睡个懒觉也没耽误事。
赵婶在给小敏洗衣服,小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因为昨天破天荒地写了很多作业,所以赵婶奖励小敏好好玩半天,下午再继续看书。
前几天还不觉得,但今天小敏也在家,方夏就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外人显得非常多余。
说不定有她在这里,赵婶想跟小敏说句贴心话都不方便。
反正也无事可做,方夏决定出去走走。
方夏去拿了手机和钱包,跟赵婶打好招呼:“赵婶,我想去镇上转转。”
“行啊,你来了也有好几天了,到处转转也好,早点回来,别太晚就行。”
“好。”方夏下了楼,先随便找了一家米粉店吃了午饭,然后就绕着镇子散步。
云江镇隶属于嘉川市,镇子不大,经济也算不上发达。
镇上住的人还挺多,但镇子周围的山村里,常住的就只剩下一些留守儿童和老人了。
一条河将镇子划分成南北两边,镇上的学校,都修在河对岸。
河这头,多是各种各样的店铺。
有供人消磨时间的茶馆,生意并不怎么好的奶茶店和炸鸡店,开得红火的小饭馆,十块钱三斤的水果摊,大喇叭一遍遍吼着“两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的两元店。
残破的地砖,年久失修的路灯以及无人在意的垃圾桶……都是小镇独特的印迹。
盛夏还在继续,晌午过后,猛烈的阳光照在身上,跟火烤似的。
树荫底下,有摇着蒲扇下象棋的大爷。
屋檐底下,卧着熟睡的橘猫。
小孩子倒像是不怕热似的,顶着大太阳追逐嬉戏,脸都被晒得红彤彤的了,还是不肯停下。
河边应该会凉快些,这样想着,方夏就往小河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节,河边的柳树正绿,柔软的枝条随风招摇。
小河边上,坐着不少钓鱼的人,既能乘凉,又能钓到鱼,这无疑是一种不错的消遣方式。
其中一个背影,看着有些眼熟,方夏忍不住盯着多看了几眼。
那金晃晃的头发,可不就是陈槐吗?
第05章 第 5 章
恰巧对方也在这个时候回了头,两人的视线就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方夏怔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居然是躲闪。
偏过头后,她意识到自己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要躲,于是又把头转了回去。
陈槐的唇边浮起一抹笑。
他朝着方夏招了招手。
方夏看懂了,那意思好像是在让她过去他那边。
方夏以为陈槐有什么事找她,就顺着栏杆旁的台阶下到河边。
“你叫我干嘛?”走近后,她问。
陈槐笑出声来,语气很欠:“你不是在看我吗,走近点看,这样才能看得清楚。”
方夏白了他一眼:“自恋狂,谁想看你,我是觉得看着眼熟,才多看了两眼。”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了,陈槐一看见方夏,就想逗她玩。
他握着钓竿,注视着平静的水面,闲散道:“但说真的,我确实没想到,隔了这么远,你都能认出我!”
平时在烧烤店里遇到方夏,她都摆着一副高冷的表情,好像只有在跟客人说话的时候脸上才会有笑容,但那也不是真正的笑。
今天倒是活泼了许多,表情也更生动了。
方夏无奈地摇摇头:“拜托,你看看你自己头发的颜色,整个镇上除了你,还有谁可能顶着一脑袋的金毛。”
陈槐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表示赞同:“那确实。”
小镇上的人,老人居多,思想也是传统居多,没有多少人染头发。
就算要染,一般也只是要求理发师把白发往黑了染,又或者选棕灰色这种不太起眼的颜色。
好像也就只有陈槐,染了这样大胆又显眼的颜色。
一眼望过去,不需要看清长相,只要看到那一头明晃晃的金棕色,就能确定那人是陈槐,准错不了。
“今天没事?”陈槐状似随意地问着,偷偷去看身边站着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