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蓝镜的悟性在苏乔的反问之下极快地消耗殆尽,她眉心又重新拧在一处:“为了什么?”
“你把前面为首的那个人收拾了,我便告诉你为什么。”
蓝镜遂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群衣着整齐的人个个手持长刀,堵在前面不远处嚷嚷着要闯进赏月居。为首的那人被赏月居掌事的拦在台阶下,情绪愈发激动,双方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兵刃相见。
而苏乔不紧不慢地拴好马,抱着手臂站在她身边,好整以暇全然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且还偏过头问她:“你猜这是哪个门派——只能猜一次啊。”
“赏月居都是一群文人,你还有空在这里让我猜猜他们是谁?!你不怕他们动手把赏月居砸了啊!”蓝镜虽然是凌忆挽的徒弟,但到底没学会她那一身武艺,初来江湖也对众门派不甚了解,此时看到赏月居“危在旦夕”,她比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苏乔还要急上几分。
苏乔说话也像方才栓马的动作一样不紧不慢:“砸呗,反正我今晚还没吃饭,要是给我把厨子吓着了,等会儿就把他们带头的那个抓去给我做饭。”
“吃饭重要还是赏月居重要啊!”
“当然是吃饭重要,你看这群人,但凡多吃点饭,也不会饿昏了头,”苏乔原地展了展手臂腰背,一边朝前走一边笑道:“自己跳到砧板上。”
掌事的此前与苏乔见过面,也知道这便是新任凭楼阁主,见他来了仿佛救星来了,恭恭敬敬地将他迎过去。他在台阶下站定,与那为首的人站在一处挑眉打量一番,道:“阁下看着着实眼熟啊,不是第一次来吧?”
“你又是谁?”为首那人手腕一转,长刀刀锋的反光便直直照进苏乔眼里。
苏乔抬袖一挡:“兄台好刀啊!就是有点晃着兄弟的眼睛了,不知可否收一收?”
“收刀可以,你让这厮把那个红衣服的娘儿们交出来!”
蓝镜一听“红衣服”,脑海里便只有一个人,于是脱口而出:“你是说酒娘?”
“你们是一伙儿的?”为首那人不仅没有收刀,反而抬手用刀指着两人,语气凶狠又道:“那臭娘儿们将我师弟背脊骨都缠断了,这辈子都下不了床,此仇我们——”
苏乔抬手打断他:“此仇你们徐家坞不报誓不为人?这话陆川派已经来说过了,我都听烦了,你就不能换个新鲜点儿的。”
那人便也打量他:“……你是什么人?”
苏乔不理会他的发问,接着又问道:“你说你师弟是被酒娘害得下不了床,可有证据啊?”
“我师弟连同肋骨都被那白色的绢布勒断了几根,身上到处是鞭痕,这武林之中除了她会用落云袖,还有谁?!”
听那人说出落云袖的时候,苏乔还是不免有些震惊——若非前几日才接到酒娘的传信,他都要信以为真了。又是落云袖又是长鞭,确实只她一人。
他抿唇摇头,啧啧叹息好几声,才道:“仅凭几块碎布几道鞭痕,你就说是酒娘下的手,这话除了你们徐家坞自己信,旁人谁信得?这徐飞的脑子架脖子上这么多年……合着全是摆设?”
为首之人听了苏乔的话,怒意燃至顶点,手中长刀翻转接着便是一刀从他胸前扫过。苏乔弓身躲过这一击,手臂撞在刀柄上挡下那人反手又一刀,掌心已然翻滚着皓月内息,手腕紧绷着,这一掌打出去看似已成定局。
然而,比他这一掌更快的是迎面而来一道熟悉的剑气——月白的衣袂翻飞,清羽剑轻盈若风却带着浓重的杀气,将白君琰一身正气也染上三分邪气。苏乔脸侧的头发被轻轻带起,他在这一道剑气中迷失了视线,发丝擦过鼻尖又落下。
剑拔弩张归于平静,他才见为首那持刀的人已然怔在原地,长刀均匀断成两截落在地上,映出那道月白的身影。
“阿乔,没事吧。”清羽已入鞘,白君琰朝着他走过来,语气平静得仿佛方才无事发生,站在他面前接下他困惑的眼神后主动解释道:“见你们许久未归,便来寻你。”
“我才出来没一会儿……”
并且方才那情形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自己占上风?苏乔不禁腹诽。
白君琰向来不爱与苏乔以外的旁人多说,削断徐家坞引以为豪的长刀也不甚在意,站在苏乔身后瞧也不瞧那刀的主人一眼,仿佛自己只是随手斩断了一根树枝,一根野草。
无论是江南派系还是武林盟中四大门派,虽武功门类各有不同,但都十分默契的自视甚高,眼下这断刀之辱早已教那为首的弟子气昏了头,随手夺过身侧弟子的刀便又要上前。
苏乔察觉身后白君琰手中清羽一动,忙抬手臂拦了,朝对面那要拼命的徐家坞弟子喊话道:“方才只是断刀,刀没了可以打新的,人没了可什么都没了。”
“断刀之辱——”
“我若是没猜错,你便是徐飞的亲传二徒弟……蒙孤?”苏乔再朝前一步,左右将那几个闹事的徐家坞弟子打量打量,道:“这样,今日你几人来赏月居闹事我可以不追究,留你一命回家问问徐飞,是要刀还是要命。”
蒙孤气得浑身发抖,却忌惮他身后沉默站着的白君琰,看着那把杀意未减的利剑,生生将那怒气压了下去,咬牙切齿道:“我看你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就凭你也配直呼家师名讳!?”
“我不配?——论江湖势力,算上另外两家你整个江南派系都不敢与凭楼阁相争,按资排辈,今日也只有同为掌门的徐飞能与我说上两句,再说这功夫,”苏乔侧身一步让出白君琰那与剑锋一样利的目光,七分嘲讽三分嚣张地笑道:“不过是徐飞最平庸的二徒弟,你连他一招都接不下,还敢来我赏月居门口泼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