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整条巷子都被金吾卫包围,严格把控每一个出入口, 巷子里的居民门户紧闭,生怕被卷入这场纷争。很快,胡人冲了出来, 厮杀声在雨夜响起, 但迎战勇猛善武的胡人的, 却只有一人。
那人甚至还打了一柄伞,遮住下个不停的大雨。
正在这时,影一终于接到言霁的手势, 突地朝乞伏南磐拔剑袭去, 影五同时飞出一柄弯刀,打偏抵在言霁脖颈上的大刀, 由于太过突然, 康乌子虎口被震得发麻, 刀柄脱手,掉落在地上前被言霁稳稳接住,反手一转,凌厉刀锋袭面,刀尖堪堪停在了康乌子眉心三寸处。
康乌子顿时不敢再动弹。
他气得赤红眼珠,冲冠眦裂道:“卑鄙,竟搞偷袭这套!”
言霁歪了下头,微微一笑:“只是还你朝贡上一箭之礼而已,怎么能说卑鄙呢,不是你自己说的,只要能赢,任何手段都是正确的么?”
康乌子被这句话哽住,而言霁下一句话更让他气得差点晕过去:“朕觉得,很是对呢,所以学了下来,师父,朕可学得你三成的真传?”
另一边,乞伏南磐跟影一打得不相上下,甚至能明显看出乞伏南磐留有余力——他始终坐在那张虎皮大椅里。
内力震荡下,椅脚摩擦着往后滑退,避开迎面劈下的致命一击,手指间倏地出现十几根尖针,如梨花暴雨般迅速朝影一刺去,影一仰面后倒,快速在空中翻身避开,渗毒的尖针噼里啪啦打在剑身上,竟也将影一逼得一再后退。
看言霁这边的情况稳定后,影五飞身加入战局,三人交战在一起,也仅仅只是将乞伏南磐逼离了那张椅子,他们很明显不敌此人。
言霁观察局势不利,就连影一和影五联手都难以对付......
在他失神时,康乌子近乎自残般往前抵着刀尖,大声嘶吼着徒手握着威胁他的那柄大刀掰断,随后将血肉模糊的手掌攥成重拳,狠狠朝言霁的脸挥去。
眸子微动,康乌子手掌泊泊流出的热血随着激烈的动作,提前被甩在言霁脸上,在白皙的皮肤上鲜艳刺目,让他显得更加婬冶,康乌子的动作都在即将击打到这张惑人心神的脸时,微微凝滞了下。
就像人在即将摔倒时会条件反射地用手去撑地缓冲,在看到这张脸时,哪怕心中早已深恶痛绝,也控制不住本能地放轻了力道。
仅仅只需这片刻的迟疑,言霁侧身避开了拳风,用手中仅剩的半截刀狠狠朝康乌子的胸口刺去。
使足了劲,刀抵在坚硬如石的胸部,却半分也陷不进去,言霁嘴角难得地抽搐了下。
皮真厚......或者说,这身胸肌真结实。
一个失误,不慎的话丢的便是命,好在言霁很快收手后退,但还是被一旁的胡人的重锤给打中了手骨,如果他没及时后退,被这个满是倒钩的锤子砸中的,会是他的脑袋。
言霁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余光同时扫见影一影五也受了轻重不等的伤,屋内还有好几个体格健壮的胡人,再缠斗下去,于他们不利。
既然金吾卫来了,就不需逗留下去了。
没能拿到白华咒的解法虽不甘心,但至少知道了,柔然那名种下白华咒的巫医能解此咒。
言霁就不信,布下天罗地网,会抓不住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巫医。
下令撤退时,乞伏南磐从打斗得遍地狼藉的黑暗中走出,幽幽道:“陛下,孤可还没允许你擅自离开。”
影一影五纷纷拔剑对向乞伏南磐,言霁遽然感到一股疼痛蔓及全身,如被电击般浑身一软跪倒在地上,影一慌忙地去扶他,去听乞伏南磐清幽地笑了一声。
言霁疼得额头冒汗,艰难抬眼看向他,咬牙道:“你在酒里下了毒?!”
可那酒明明乞伏南磐也有喝,还喝了一整壶!
乞伏南磐走到言霁跟前,微微弯下身,抓起言霁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弯着眼眸说道:“放心,不是什么致命的毒,顶多让你感觉......仿佛死过一遭。”
影五将刺向乞伏南磐,乞伏南磐丝毫也不闪躲,倒是影五不得不收了势头,不敢真把他怎样,毕竟此时,言霁已算半个人质了。
“走。”言霁忍痛冷静下来后,率先对影一影五下令。
影五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影一迟疑片刻,冷眸插剑入鞘,拉着影五飞快后跃,消失在了暗夜中。
乞伏南磐手指尖的毒针被收回,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言霁,抿嘴笑道:“陛下养的狗,可真是听话。”
“他们不是狗。”言霁直视他,“是人。”
“好吧,无所谓。”乞伏南磐耸耸肩,松开桎梏着言霁下巴的手,直起身。在失去支撑的那一刻,言霁毫无防备地伏倒在地,黑发凌乱散落下去,指尖颤抖地攥紧心口,大口喘着气。
康乌子咬着绷带一角包扎着手掌深可见骨的伤走了过来,满是恶劣地说道:“你在摄政王面前也是这样喘的吗?”
跟乞伏南磐一样,这些人几乎都以为言霁跟顾弄潮有关系,不然就解释不通,为什么顾弄潮放着好好的皇位不坐,偏偏扶持他这个傀儡皇帝上位。
而且,他们知道顾弄潮为言霁过继了白华咒一事,很难不令他们想歪。
言霁隐在暗处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冰冷,嘴角却是溢出一道笑声:“你想听?”
康乌子再次被哽住了。
向来都是他让别人气得心脏阻塞,这还是第一次别人把他怼得没话说。
在乞伏南磐回到虎皮大椅上坐下时,他才感觉到手指微痛,在忽明忽暗的烛光在抬起手看了眼,指尖渗出一滴黑血,半截手指在无意识的时候,已经乌黑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