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涟漪一敛怒容,手指盘弄玉白色菩提手持,带着回忆往昔的温柔笑意道:“哀家记得,陛下在哀家宫里时,一贯不爱吃味淡的,他以后若再如此欺负你,只管跟哀家说。”
言霁面上乖巧地应了声,见太后转头朝还没退下的御膳房管事道:“以后按着陛下的口味弄就是,你们在宫里当差,不必听旁人的。”
管事公公连连应是,还没来记得松口气,就见更刁钻的小祖宗搁了箸,擦了擦嘴笑眯眯道:“可是,朕如今习惯上吃清淡的了,这些油腥重的,已经吃不惯了,母后,怎该是好?”
第71章 祸起三
春日午后的阳光也跟人一样懒散, 言霁翻出许久没吹的玉笛,半靠在屋廊的软塌上断断续续、喑喑哑哑吹着,顺便就着风将没来得及熥干的头发晾着。
他吹笛子从来都没个曲调, 自个儿胡乱瞎吹一通, 且独自沉浸在乐声里,分不出好坏。
遭罪的是旁人, 但也没人敢当着言霁的面说上一句不好听,全都闭着眼跟着瞎吹:“余音绕梁,宛如天籁!”
言霁虽知道没这么夸张, 但还是被捧得逐渐迷失了自己,多少有点没有自知之明了。
木槿刚送完太后回来, 一脸免疫地进来, 侯在旁边给言霁热上茶,在言霁放下笛子时, 问道:“陛下跟太后这样说话,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言霁将玉笛在手指间转成一圈残影,神色傲慢道, “朕才离宫多久, 她就把控了御膳房, 再等几天,是不是就要将手伸到太医署去了?”
这两个最紧要的都被控制,往后顾涟漪想要跟顾弄潮里应外合弄死他, 未免太过轻而易举, 言霁不得不防着。
性命被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言霁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话音刚落, 一道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一抬头便见薛迟桉跑得气喘吁吁冲来, 直到见言霁好端端地坐在榻上,这才停了下来,缓和了表情。
言霁抬手将手帕递给薛迟桉掖汗,随口问了句:“到哪去了,这么急急忙忙的。”
“刚回来时才想到今日太学院大考,怕错过了考试便没来得及说清楚就走了,还望陛下恕罪。”薛迟桉没接手帕,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背着手低着头,一副丧气的模样。
言霁反倒柔和的声音:“可是错过大考没?”
薛迟桉摇了摇头。
言霁不解了:“既然没错过,为何这般垂头丧气的?”
一旁的木槿一直在打量薛迟桉,同时倒了杯热茶推到薛迟桉面前,让他喝点润喉。
薛迟桉道了谢,回言霁先前的话:“虽然没错过,但所剩的时间亦不多,迟桉答得匆忙,担心大考会给陛下丢脸,方才急急回宫请罪。”
看他这样,言霁不由想起自己在太学院遭逢大考的模样,每次都要故意将题答错,生怕哪道题不小心说到了点上,惹人猜疑。
虽目的不同,但心情都是一样。
言霁耐心宽慰薛迟桉许久,甚至还亲自给他擦去额头的汗珠,薛迟桉坐在他旁边,试探地靠进言霁怀里,鼻尖嗅着言霁刚沐浴后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说道:“陛下不怪罪,迟桉就心安了。”
这孩子,还挺乖巧懂事。
言霁心软得一塌糊涂,反思起自己是不是给他的压力过大,正想说点什么让他释然些,一个小太监捧着长条状的雕花檀木盒,禀道:“陛下,摄政王让奴婢将此物给陛下送进来。”
言霁松开搂着薛迟桉的手,接过檀木盒,刚将之打开一条缝,突地想起什么,猛地合上盖子,抬头问那小太监:“他人呢?”
“王爷已经走了。”得了允许,小太监躬腰倒着退了出去。
木槿看着木匣,好奇地问:“陛下,这是什么?”
“之前落在他那的东西,给还回来了。”言霁编了个谎将这事糊弄了过去,待木槿不再注意后,才偷偷将木匣子塞进袖子里,眼神有一瞬的飘忽。
薛迟桉眯了眯眼,在言霁跟他说起之前的话题后,方才回神,收回落在袖子上的视线。
温顺得像猫崽一样,当言霁让他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时,轻轻道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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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开州府的税收比往年少了三成,刺史上报去年开州府遭了蝗灾,产出粮食缩减,降税也请奏过陛下,今年不少州县跟着申请降税,还得劳烦户部核对,是否应该降税,降多少。”
“孟常侍所言极是,税赋一事为国之根本,需得谨慎才好,稍有不甚会出大差错。”肖丞相首肯,便有不少臣子也随着讨论起税收的问题。
言霁迷迷瞪瞪地坐在龙椅里,他已经近半个月没有这么早起来过,习惯睡懒觉后,再恢复卯时起,一时人都是懵的,更懵的是,朝廷难得如此风平浪静......
给人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错觉。
顾弄潮今日并没来上朝,他有时事情多得会连上朝都抽不开身,今日像也是为了启王收尾一事,有一百多个从绝命崖逃出去的叛党,不知藏进京城哪个地方,为了防止生变,昨日顾弄潮看完副将的尸体,就带着人出去一寸寸搜查了。
说来也是神奇,一百号人,直到今日也没留任何踪迹,也没有任何人见到过。
下了朝,言霁正打算回承明宫补个觉,却有人来传报,傅袅姑娘出了事。
来的是摄政王府的人,说是吴老叫他来求请御医。现下顾弄潮不在府里,摄政王府没个能担事的人,言霁叫木槿去叫了御医后,打算自己也跟着去一趟。
昨日他已听说绝命崖上发生的事,还没来得及赏赐傅袅,这会儿估摸着傅袅估计是受了惊,但当带着御医赶到摄政王府时,方知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