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霁不再想了,他急忙转身往西殿的方向去,决定再检查一遍西殿的巡逻排班,不能被顾弄潮的人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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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刚回京平定下去的风波再次涌动,这次是因暗探口中所说的柔然暗桩一事,已被摄政王接手,调遣大理寺协同调查。
几乎每个京官的府邸,都被造访了一次。
比起皇帝的变化所带来的紧迫,摄政王的压迫感更甚,整个朝堂经历过夺嫡之争的官员,都深深畏惧着摄政王的手段。
他们再也不想再经历一次变革,因为这一次,谁也没办法保证,自己不是被摄政王连坐下去的人。
幸运连续两次的可能性极小。
当第一个官员被抄家卸职后,紧接着第二天天还没亮,又得到第二个官员被判罪的消息,没人再睡得着,只盼那名暗桩能早日被查出,不然照摄政王这样查下去,谁又能保证没犯过点事,能独善其身。
甚至,有些官员骇破胆,寻思着攀上了近些日撑摄政王休假,在朝中风头正盛的新贵,薛迟桉。
薛迟桉虽是个黄毛小儿,但见识谋略却不输给任何人,从前他们对薛迟桉这种攀上陛下一路顺风顺水爬上来的人看不上眼,这是也只能放低身段,求薛迟桉搭手。
原以为会得到一顿冷嘲热讽,却没想冷嘲热讽没见,却见薛迟桉笑盈盈,客客气气招待他们,几乎来者不拒。
朝中的局势越发复杂起来。
但奇怪的是,无论摄政王府还是皇宫,都风平浪静,那两位商量好似的,对薛迟桉笼络大臣一事视而不见。
皇帝还好说,毕竟薛迟桉师从陈太傅,也算是保皇党的一员,只要不犯过那条界线,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摄政王的态度不明,就不好说了。
这次薛迟桉进宫求见言霁,自上次言霁被梅无香从太傅府掳走,他们两人便没在私下会面过,薛迟桉倒是找过言霁几次,都赶上言霁被请到永寿宫的时候。
这两日,顾涟漪没再连着叫言霁去永寿宫,大约知道从言霁口中听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近日天气放暖,薛迟桉已穿回了薄衫,由宫人带着进到内殿,正看见言霁在跟司衣房的女官讨论着什么。
走到近处,听到只言片语:“那便选这几个款式,拿去给木槿看看,她喜欢哪个。”
“陛下,薛大人来了。”待言霁说完一句后的空当,德喜方在旁边小声提醒。
言霁转眸看向薛迟桉,薛迟桉跪地请安:“臣叩见陛下。”
不知从什么时候,薛迟桉已与他如此生分,好似从重逢时就这样了,言霁说不失落是假的,毕竟他也尽心带过薛迟桉。
“何事?”言霁问他。
没叫他起身,薛迟桉便依旧跪着回:“陛下失踪这两年,臣一直在调查陛下的下落,但因能力有限,直到一年前才查到风灵衣头上,顺藤摸瓜下,臣得知了一些解释不清的事。”
“起来说话。”言霁抬了抬下巴,德喜会意,去搬了凳子给薛迟桉坐。
薛迟桉谢恩后,规规矩矩坐下:“以当时柔然与大崇的形势,风灵衣若将陛下带去柔然,局势立转,大崇将落入下风,臣原以为如此,所以花了很大的功夫让人暗查柔然内风灵衣包括柔然王室在内的所有势力范围。”
“虽没查到陛下踪迹,但臣的人却找到了柔然巫师,递回来消息称,如今柔然步步败退,只不过假象,是巫师让柔然国君故意为之,就算柔然国灭也要拖过某个期限,臣暂不知其中用意。”
用得上国灭作为代价。
言霁原本歪在榻上的身体坐直:“你派去柔然的人,此时在何处?”
“已经死了。”薛迟桉声音里没有一丝为下属死去的悲伤,“当递出消息就被柔然巫师发现,尸体在从城门前挂了三日。”
言霁一阵恶寒。
“他们岂敢!”这无疑是对大崇的挑衅。
薛迟桉看着言霁:“臣直觉此事事关重大,近几年与柔然对阵,我们确实太过顺利,乃至蹊跷,此后臣接连又查了几个月,柔然巫师似乎是因忌惮摄政王,暗遣使者前往摄政王府,愿拿数十都城作为诚意。”
想到薛迟桉之前说他们宁愿国灭也要脱过某个期限,如今又与顾弄潮联系起来,言霁脑袋乍然尖锐得疼痛起来,感觉自己应该知道关键所在,却怎么也抓不住那一丝灵光。
殿外突传来细微几乎让人听不见的脚步声,下一刻关上的门无声打开又合上,再晃眼时,已有一名敷面黑衣之人出现殿中。来者身配弯刀,脚踩黑靴,并不是禁卫军的打扮,言霁看到那双漆目后,很快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
常年游荡在各方敌国收集情报的影三。
薛迟桉在无影卫手底下训练过,因此影三并避开他,径直走到言霁身边,俯身在他耳边道:“风灵衣死了。”
言霁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影三。
“死前,他留了一封信,让属下交给陛下。”影三从衣襟内贴胸口的位置,取出一封带血的信封。
言霁已经顾不得风灵衣是如何知道影三的存在,并且联络上影三的,接信的手抑制不住颤抖,一时竟不敢打开。
薛迟桉离得远,也有影三的故意为之,他没听清影三说了什么,见言霁这幅大受震撼的模样,耐不住好奇问:“发生了何事,可能与臣说道?”
以薛迟桉的手段,想必过不了多久也会得知此事,言霁便没瞒他,言简意赅:“风灵衣已死,留了信给朕。”
薛迟桉也同样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