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余上方激烈的打斗声, 以及踩踏在屋顶上噼里啪啦的声音,瓦砾簌簌往下砸落,好似下一秒整个屋顶都会崩塌。
言霁艰难地撑起身体, 知道自己一直待在此处, 只会拖累影一跟黑衣人耗在这里,他们会仗着人数优势将影一耗死。
言霁一瘸一拐往楼下走, 掉下来的房子是座二层高的瓦房, 门窗如今发出猛烈的撞击哐哐声, 好似一下秒就要被撞破。
先用东西加固后,暂且有了点喘息的机会。言霁坐在地上检查了下脚踝,他刚摔下来时太过突然,没来得及调整好落地姿势,扭伤脚了。
这对目前的处境格外不利。
言霁咬了咬牙,伸手握住受伤的那只脚,凭借以前顾弄潮给自己板正的经验,用力想要将错骨扭正。
然而他不仅没有经验,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极大的挑战,言霁努力了,放弃了。
眼看两扇合紧的门板已有破裂之势,言霁站起身,咬了咬牙,躲在门板旁边,打算等黑衣人冲进来的一瞬间冲出去。
之后就看影二还有没有良心了。
同时,门扇终于不堪重负重重砸落在地,扬起的灰尘扑了言霁一脸,他忙捂住嘴鼻,爆发人体潜能奋力迈开脚往外跑,但在转出门口时,言霁倏然停了下来,愕然地看着面前之人。
薛迟桉拉过言霁的手,大松口气,以极快的速度道:“请陛下跟臣走。”
“十六卫来了?”言霁面露警惕,问他。
外面肯定同样有黑衣人拦阻,在这般狭窄的地势下,对十六卫十分不利,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赶来救驾。
“没有,是臣单独带的皇城军。”薛迟桉顾不上多说,拽着言霁快速往他设好的撤离路线走,根本不顾言霁挣扎,直到走了一段路后,薛迟桉才回头,发现言霁脚步蹒跚,好似受了脚伤。
皇城军围在他们身边,挡住四面的攻击,薛迟桉便停了下来,蹲在言霁面前,握着他的脚仔细检查了番。
青天白日下,言霁赤红了脸,想退,但因一只脚被薛迟桉握在手里,根本退不了。
他只能羞怒道:“放开朕!”
“陛下扭伤了。”薛迟桉抬头看他,满眼疼惜,“还有强行接骨留下的挫伤,臣必须立刻给陛下接回去,不然照这样继续走,陛下很可能会留下隐疾。”
“那就接。”言霁扭过头,透红的耳朵在发丝间隐隐露出一角,“磨蹭什么。”
将他的鞋袜都褪干净了。
单脚站不稳,言霁撑着薛迟桉蹲下去的肩膀,这会儿灵光乍现,终于想起薛迟桉出现在这里的违和感了。
正待问时,脚腕传来一阵连着骨头的疼痛,他疼得死死抓住薛迟桉的间,浑身冒了一层冷汗。
“好了,陛下。”薛迟桉重新给言霁穿上鞋袜,动作轻柔至极,起身扶着摇摇欲坠的言霁,眼底一片柔和,“臣背你吧。”
“你为何在这里。”言霁强行从疼痛中抽出一抹神智,紧紧盯着薛迟桉,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薛迟桉露出一个苦笑:“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过会跟你解释。”
黑衣人正与皇城军厮杀,处处都有鲜血迸溅泼洒,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言霁咬了咬牙,依言趴在薛迟桉背上。
如今薛迟桉依旧不复第一次见时因缺乏营养而瘦弱的模样,他后背宽阔结实,身体挺拔,长得已经跟言霁同样高,背起言霁丝毫不觉得费劲。
言霁轻得好像没有重量的羽毛。
薛迟桉回头看了眼,确定言霁乖乖趴在自己身上,这才放心。
可放心还没多久,言霁再度质问道:“黑衣人出现前,你就带着皇城军埋伏在萍水巷了吧,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快闯进来。”
薛迟桉快速往确定好的地方跑着,低着头并没回答言霁。
言霁生气地锤了下他,不痛不痒的力道:“说话!”
“是,我一早就带人埋伏在了萍水巷。”薛迟桉脸色阴郁,“但我没想要你牵扯进来,皇城军的人一直在留意进巷里的人,本要将你拦在外面,但当时进来的人实在太多......”
“你的目的?”言霁声音冰冷。
薛迟桉再度沉默了很久,听见言霁说道:“朕不能保证你将朕带走的目的,就算跟你耗在这里,也不会再跟你走。”
薛迟桉只能道出:“我打算借他们的手,困杀顾弄潮。”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言霁觉得荒唐:“你怎么就知道,顾弄潮一定回来,莫说这个时候,就算过去,王侯大臣过寿,他都不会露面。”
“因为陛下会来,他若要保证陛下的安全,就一定会至暗处护在陛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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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水巷巷口,无数奔逃出来的百姓带着死后劫生的喜悦与残存不减的惊恐,外面乱成一团,众人都在找一同参宴的同伴或亲人,没发现人后,急得又要重新往里面闯。
十六卫已经严格封锁了这道入口,任凭他们撒泼惊吼,也如一桩桩屹立不倒的大树般纹丝不动。
往巷子里的这一路,满是触目惊心的血脚印,是从里面逃出来的人鞋底沾上的,血淋淋地映在青石板路面上。
这场踩踏事故非常严重,几乎每个人都是刽子手。
除了外面守着防止他们闯入的十六卫外,更多士兵正在与黑衣人厮杀,黑衣人密不透风地阻遏十六卫突进,将他们死死拦在外围,而十六卫哪怕人数再多,也因过于狭窄的地势而施展不开手脚。
黑衣人是在拖延时间。
看清局势的下一秒顾弄潮的清楚了对方的意图,朝身后领将下令:“分五个支队从左右上下突围,剩下一个支队阻拦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