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好,天是蓝的,花是香的。熟悉的上学路走的都是欢快的。
到学校也不像之前那样无力焦虑。
除了…
他刚进门口。
细高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拍拍他的肩:“姜万,老地方。”
又是那个地方。
他颤抖着身子,朝男生熟练的挂起微笑。
期待…
他明明知道是坏的,却无法拒绝的地方。
今天是颁布成绩的日子。姜顽接过奖状,他有所有科目的奖状,全班最多的小奖品,最多的打量的嫉妒的羡慕的眼神。
拼命学的知识,红榜上高高在上的名字,哪怕到周末也不会瞄一眼的手机,不会和同学聊天的课间空隙。
杂乱而又隐秘的心思。
一切都是为了让那个人能自豪。
奖品是一大堆文具,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用处,次次都拿,他早就有一堆了。但姜顽还是珍惜的整整齐齐的和奖状一起放进书包。
他希望如果,如果妈妈下次出现能看到的话。
他一定把所有成果都送给妈妈。
妈妈喜欢优秀的孩子。
冷色的手指擦过书包粗糙的内里。书包里有一大片污渍,污渍的地方干瘪,使名贵的书包掉了个档次。
这是因为之前被人偷偷往里边灌了墨水。那几天学校装修,刚好没有监控,查不出来是谁。
姜顽无所谓,他穿什么用什么住什么吃什么,什么都无所谓。
他只在乎妈妈会不会留在他身边。
他不在乎的事情又有谁会在乎呢?
整理完东西,姜顽又去了那个地方。事实上,那只是一个很普通很偏僻的地方,再往大一点的说。那是几个男生的秘密基地。
但不算姜顽的秘密基地,或许是姜万。
他只是他们的新奇的玩意,一个本该在天边却愿意踏入污泥里的神经病。与他们是同类,又不是同类。
可以说男生的成绩没有一个比他好,没有一个长得比他好看。
把他们聚在一起的。恐怕只有和他一样见不得人的鬼心思。
姜顽踏进黑暗。
他就要推开门。推开这扇他已经推开过无数次的门。他都能想象到门那边的男生坐在椅子上是什么样的表情,手里握着的是什么颜色的美工刀,开口会说什么话,眼珠向哪个方向瞄。
他其实已经很清楚了,这是一个恶心的地方。
和里面的人一样恶心。
跟学校里那些在背后说他坏话的人一样坏。
要来,为了见到妈妈。
他的手腕被握住了,熟悉的触感搭在他的腕上,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姜顽的眼泪又落下来。真脆弱啊,他嘲笑自己,明明昨天已经哭过一次了。
他被那个人强制撸起袖子检查。
冰冷的手指轻扫过皮肤。
手臂上那一道又一道新的迭旧的是证明他爱妈妈的疤。
他轻咬下唇,怎么也说不出。
我自愿的,妈妈。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从手腕到心是最委屈的刺激感。
妈妈最不喜欢他痛吧,但是为什么只在他最痛的时候才接近他?
那些人嘲笑他过分执拗,处处完美。唯一的缺点,是在自己名字上完全不标准的普通话。
“wang,念第4声,大学霸该不会连拼音都学不会吧?”
“看来只读了初中,高中,完全没读小学啊。”
“是对自己的名字不满意吗?要不然重新改一个?哈哈哈。”
他也不是没听到。
他无法反驳…
这个是妈妈给他取的名字,当然是要喊妈妈的叫法。
要是反驳…
妈妈又要被带走拉。
在无人知晓的日记里他写下妈妈说的每一句话,证明他的存在。有时候他又庆幸,幸好他的妈妈是谁也看不见的幽灵,是他一个人独一无二的妈妈。
他的头出现剧烈的疼痛。
周围的一切变为妖怪,生长出利爪和尖牙,想要杀掉他。
“妈妈”最后看了他一眼,走向光。
不要,不要,他大叫。
蓦然惊醒。
他身体冒汗,穿着病号服,出现在病房。
他听见医生说:“他只是你幻想的影子。”
姜顽生气了。书包被泼墨水,他没有生气。别人在背后说他,他没有生气;男生把伤害他当乐趣,他没有生气。
听到医生说的话,他怒不可遏:“他才不是我的幻想,他是真实存在的。”
他抱着自己的头:“只有他,只有他会说爱我。他在这里,他也一定在这里。”
他又哭又笑:“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啊,妈妈。”
姜顽最初见到妈妈是在病床上。他被校园霸凌,心病带来难以治疗的副作用,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想吐的恶心感,让他一整天没有吃东西昏倒在地上。
老师叫了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通知他父亲。
到了医院,躺在病床上没过多久他就睁眼了。
清醒之后,他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听见父亲和医生的聊天。
医生说,心病需要花费的东西比较多。
父亲说,那这个孩子算是废掉了。
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男人坐在他床边,他记得他说的第一句话:“有我在,不要害怕。”
他看见男人的第一念头就知道这个是妈妈,他终于回来了。
只有妈妈会这样说话,而不是像学校里的那样:“孩子相当有天赋,希望家里能多注意他。”
家?如果那也称的算是家的话。
家里面可是说:“他现在的状态不能当一个完美的天才。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将来怎么面对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