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花满楼竟然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神色竟有几分怔愣。
“花公子?”花满楼竟然中招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吗?怎么可能被编织的幻境所惑?
季音脸上浮现出愕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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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醒来的书生第一反应捂住自己的喉咙,“我没死?”
他不是被从壁画中伸出的鬼绳给勒住了脖子吗?这会儿怎么会安然无恙?
书生左顾右盼,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陌生的庭院内,眼前是曲折的长廊,身后的敞开的庙门。
寺庙?
书生挠了挠头,入睡前的记忆涌来。
天色渐暗,他赶考途中本想寻个去处暂歇一夜,谁知刚到这寺庙门口便累得睡了过去,还做了个被鬼缠身的噩梦。
“朱兄呢?朱兄去了何处?”
书生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满身的灰尘,探索着向庙内走去。
“公子……”
“公子……来啊……”
银铃般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女子的嬉笑声与熟悉的朱兄的声音想汇交织成靡靡之音,遥遥传入书生的耳中。
“是朱兄的声音。”书生不疑有他,面露喜色的循着嬉笑声传来的地方加快了脚步,“朱兄就在前面。”
水流潺潺之声传来,小桥流水,回廊曲折。亭台楼阁掩映在层层花间水榭之中,处处皆悬挂着丝质半透明帷幕。
书生掀开层层垂下的帷幔,霎时一大片酒池映入眼帘。
“美人儿,我抓住你了!”稍胖些的书生衣衫不整的浸在酒池内,他双眼蒙着白色的缎带,与数十个只着肚兜的美人调笑玩乐,整个场景宛如酒池肉林般靡乱不堪。
“这……非礼勿视。”书生慌忙捂住了双眼背过身去碎碎念。
听到熟悉的声音,朱兄一把摘下蒙眼的绸缎,醉醺醺的望向书生道:“是宁兄啊,宁兄不如一起来玩?”
“朱兄,你我皆是读圣贤书的考生,”书生面含怒色:“怎能沉溺于美色做出此等不堪入目之举?此非君子所为!”
“好你个清高的宁采臣,”朱兄闻言冷笑,“搁我这装什么正人君子呢,我好心邀你,你倒是摆起谱儿来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朱兄,在下告辞。”书生恼恨的看了一眼朱兄,甩袖夺门而出。
“假正经。”朱兄不以为意的嗤笑道,“说什么非君子所为,不过就是觉得出身卑贱的姑娘配不上清高的他罢了。”
饱读圣贤书者,哪个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当他不知道宁采臣喜欢能与他红袖添香的女子,可通文墨的女子除了青楼的花魁,便只有养在闺阁之中的千金,他一个穷书生哪个攀不上!
“公子,还玩儿吗?”美人轻轻拉了拉朱兄的衣角。
“玩!有美人相伴怎么能不能尽情快活?美人儿,别急,我来了!”朱兄清明的片刻的目光再度浑浊起来,他一个饿虎扑人抱住了最近的女子,张嘴就亲……
宁采臣步伐匆匆,离得远了,依稀还能听到从酒池肉林中的调笑声,他脸色越发的难看。
穿过一道雕花拱门,两道争执声传来。
“宝物是我的!”
“放你娘的狗屁,那是老子的东西!”
宁采臣好奇的探头张望。
只见院中两个镖师打扮的男人执刀相斗,一人横刀砍下,地面霎时涌起团团的旋风,另一人提刀相抗,僵持不下。随着他们的争执,地面上裹挟着无数落叶的气流四处飞溅,其中一道暗光直冲宁采臣面门激射而至,
宁采臣慌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暗光险险擦过他的耳侧横腰斩断了一颗粗壮的灌木。微微的刺痛袭来,宁采臣下意识的擦了擦耳侧,指尖上一抹嫣红的血丝惊得他好悬没一蹦三尺高。
“这这这……”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这是哪儿来的土匪?
宁采臣二话不说,连滚带爬的逃离此地。
一连跑出几十米远,他气喘吁吁的瘫软在地上平复着剧烈的心跳,这一天的遭遇可比前十几年还刺激,鬼门关里都不知道走了几圈。
宁采臣抹着额头的汗,心道: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此地,否则下次可就没有那般好的运气捡回一条命了。
念头刚过,阵阵悦耳动听的琴声传来。
宁采臣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只见水中亭台之上,一位白衣少女轻抚琴弦,绝色的容颜在层层垂落的帷幔之中若隐若现,宛如水中仙。
一时之间,他竟看痴了。
似乎察觉到他放肆的目光,琴声戛然而止。那白衣姑娘怀抱古琴,嗔怒的瞪了无礼的书生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姑娘,止步。”宁采臣下意识的喊住了她,“小生宁采臣,无意冒犯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白衣姑娘闻声福身行礼:“奴家聂小倩见过宁公子。”
第8章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花满楼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强烈的白色光芒。
强光转瞬即逝,黑暗的世界的里突然涌现无数绚丽的色彩。遮天蔽日枝叶繁茂槐树,粗壮而布满褐色褶皱的树干,狰狞游动的藤蔓……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吸血藤吗?”耳畔传来季音的惊呼声,“花公子,小心!这东西会吸食人血!”
花满楼下意识的转过看去,眼前浮现出清晰的画面。
他……好像能看见了。
并非是用肉眼所说的看,准确的来说,他的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但他的大脑却同步将景象复刻出来了。与其说是‘看’,更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存在将周围的景致一股脑儿的塞进了他的脑子里,让他得以用意念重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