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着浑身的不适,捏着探出数道红血丝的槐树眼一点点靠近花满楼的眼睛。同时,另一只空着的手动作轻柔的按着花满楼的眼皮。
很快,一根伸长了的红丝线触碰到了花满楼暗淡无神的眼眸,丝线忽地一颤。霎时,无数触角丝线像是找到了目标般齐刷刷地绷紧了线条争先恐后的扎向花满楼的眼睛!
“唔……”
强烈的痛楚突如其来,花满楼一时不察,唇边泄出了一丝难忍的气音,但随即他咬紧了牙关,止住了痛呼声。
密密麻麻的红线窜入暗淡的眼眸,饱满的槐树眼却如同后被吸干了精华般渐渐瘪了下去,最终变成了一张刻着眼眸纹路的皮。
嗖嗖——
轻微的声音响起,整张皮子被红线用力的拉扯进了花满楼的眼中,似一层薄纱盖在了他的眼上。
“叮,您使用了槐树眼。”系统音适时的响起,“当前状态:槐树眼正在驱散负面BUFF,预计七日后将解除目盲状态。驱散期间严禁强光照射,以免影响最终效果。”
季音眼中异彩连连,当即如法炮制的将剩下的槐树眼给花满楼用了。
“七哥感觉如何?还能忍吗?”做完这些,季音找出一条黑色的缎带轻柔细致的将它绑在了花满楼的眼睛上。边绑边关切的问道,“槐树眼修复眼睛视力,需要耗费七日时光,这期间严禁强光照射。若是不出意外,今晚过后,七哥的眼睛就能断断续续感知到光亮了。”
“无事。”花满楼轻描淡写的回道。
剧烈的痛楚只是一瞬间,随后便被强烈的疼痒所取代,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他叮眼球上啃噬,不算疼,但比起疼痛,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钻心的痒。
花满楼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拳头上青筋根根暴凸,好在疼痒是一阵阵袭来的,还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
季音察觉到他紧绷的神情,低声道:“江上日头刺眼,这几日要辛苦七哥在房中呆着,避免外出走动了。”
花满楼的眼眸已经彻底坏死,槐树眼上绯红的丝线渐渐融入他的眼球神经之中,一点点修复激活坏死的眼部,痛疼刺痒其实是一件好事,这说明花满楼眼睛正在逐渐恢复活力。
现世毕竟不是游戏,修复坏死的眼睛让其重新获得视力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一蹴而就,而疼痛与刺痒不过是修复过程中的产物。
季音心知花满楼虽然回答的很是平常,其实是不好受的,心里既焦急又心疼,但这些痛楚旁人没法插手帮忙。
一时情急之下,季音握住了花满楼的手,温柔的掰开他的拳头,望着掌心因痛楚而不自觉扣出的伤痕,心里便觉难受。
她伸出手指与他十指相扣,感受着他因忍耐疼痒而不自觉加重的握力。
花满楼闻声微微侧头,向着季音所在的方向露出一个安抚的温柔笑容道:“我无碍。阿音不必忧心,不过是些许痛楚,倒也不难熬。”
季音垂下眼眸轻轻的应了一声。
既然花满楼不想她太过担心,季音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更不愿意叫他在忍受痛苦之余还要费心安慰她。
因为时不时传来的痛楚刺痒,花满楼几乎一夜未睡。
天蒙蒙亮,难熬的疼痒总算是渐渐平息了。
此时花满楼内衫已被汗意浸得湿漉漉,脸色发白,没了血色。
季音因为担心花满楼,在旁守到窗外曙光微现,好在习武之人精力充沛,哪怕彻夜未眠,她也依旧精神抖擞,没有丝毫疲累的感觉。
船舱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走动声。
季音打开门,取出一锭银两让船上的伙计打了热水过来,好让花满楼洗个热水澡疏解下疲乏。
没一会儿功夫,两个伙计抬着浴桶过来,用木桶一桶桶的提着热水倒入浴桶里。
“七哥,水好了。”季音伸手试了试水温,轻唤花满楼,“可以沐浴了。”
“有劳阿音费心了。”花满楼侧头说道。
季音摇摇头,不放心的叮嘱了两句后,走出房间后,轻轻关上了门。
花满楼绕到浴桶前,伸手解下蒙眼的缎带。
他们出门时带的行李并不多,没有多余的缎带护眼,若是沐浴时打湿了缎带反倒不美。
缎带一解,花满楼的眼睛立时感受到了微微的刺痛。
不是眼睛上传来的生理的痛,这种痛更像是长久不见的光的人突然被光芒照射时的刺疼。
不过片刻,花满楼的眼睛就适应了这种感觉,与此同时,一缕微光突然出现在他黑暗的世界里。
他不适的眨眨眼,微弱的白光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然而视野里一片模糊。
就像是伸处一片白茫茫的雪中,花满楼能够看到光,却根本没办法判断出走位的景象,仔细看时眼前除了光就只有模糊不清的亮。
此时,曙光微现。正值日夜交替之际,船舱外的天际昏暗,屋内也是晦暗不明。
但……正是因为这光太微弱,才能让花满楼刚刚有了起色的眼眸能够捕捉到些微的光感。
他能看见了。
激荡的情绪突然涌起,花满楼从未如此刻般清晰的感受到光明的存在!
他真的能看见了。
在痛楚中煎熬了一夜的折磨突然变得微不足道,没有什么比光明更加美好,这反倒让花满楼更加珍惜眼前见到的一切。
从踏入那间破庙起,他仿佛被上天眷顾了一般,邂逅了阿音,而后是重见光明……
他花满楼何其有幸。
好半晌,花满楼终于从平跌宕激动的心情里脱离出来,俊眉舒展,神情自若的继续脱衣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