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胖乎乎的信鸽像是认出了季音似的,口中发出高兴的咕咕声,欢欢喜喜的扑腾着翅膀跳上了季音的肩头。
柔软的绒毛划过皮肤带来酥酥软软的触感,小巧玲珑的鸟儿极有灵性的来回蹭着季音的侧脸,十分亲人。
比起五福婆婆与丫鬟们的惊疑,季音眉心猛地一跳,侧头望着胖团子,心底隐隐涌起意料之中的预感。
是师门传讯的信鸽。
当初季音离开隋国前曾在师尊面前夸下海口,不渡情劫不回师门,师尊知晓她此时正在紧要关头,若非必要不会轻易打扰她。
事实也正是如此,之前数月她可从未收到过师门传来的任何消息。此时门派突然传讯,怕是国内出了什么变故。
阴癸派势力遍布天下,在明国亦有分部,季音成亲的消息定然是瞒不过师尊的,而她也从没想过偷偷摸摸行事,可偏偏时机就是这么凑巧,这封飞鸽传书出现在她即将与花满楼成亲的当头。
事情巧合的让季音面露犹疑之色,心底同时生出许多纷杂的猜测来。
“七少夫人?”正在替季音梳头的五福婆婆察觉到她的失神,出声问道。
季音没有回答,神色怔愣。
“咕咕。”
信鸽贴着季音的脸,见她沉默着没反应,催促般的举起了绑着竹筒的红爪爪。
“七少夫人,好像是你的信?”
可是七少夫人不是孤女吗?怎么会突然有飞鸽传书而来?
五福婆婆试探着问道。
季音嗯了一声,伸手从信鸽脚爪上的竹筒里取出信件。
“咕咕。”
终于完成了使命的信鸽蹦跳着从桌上跳到了梳妆台上,它毫不见外的伸长了脖子,啄吻着身旁一个丫鬟的手心,咕咕叫嚷着讨要吃食。
“都退下吧,”季音捏着信出声道,“把鸽子也带下去,给它喂些食水。”
五福婆婆与房中伺候的几个丫鬟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后,五福婆婆率先放下梳子,
身旁的丫鬟察言观色,轻轻的抓住鸽子,向季音行了个礼。
一行人鱼贯而出,房间内霎时安静下来。
季音目光微凝,迅速展开信。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中,是师尊的亲笔信。
“事态有变,速归。”
一目十行的看完信中的内容,季音的神色变幻莫测,眸色晦暗不定。她缓缓的握紧了手心,微微一个用力,信件霎时被捻成了一团。
等季音再次张开手时,纸屑顺着指缝簌簌而落,洋洋洒洒落了一地的白尘。
隋国江湖确实出了极大的变故。
季音沉着脸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桌上的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乌黑如瀑的长发,心底思绪万千。
据师尊信中所言,在她离开隋国这段日子,江湖上可谓是风起云涌,先是石之轩与碧秀心联手夺得邪帝舍利后不知所踪。
时日一久,江湖上流言四起,有关于石之轩与碧秀心之间的私情被传的沸沸扬扬。有传言说,石之轩与碧秀心自夺得邪帝舍利后便隐居山林结为夫妻,共同汲取邪帝舍利之中的精元修炼武功。
黑白两道苦寻石之轩与碧秀心的下落却一无所获,于是各方势力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慈航静斋。
很快,慈航静斋放出话来称碧秀心与石之轩毫无私情可言,碧秀心为大义以身饲魔不吝自身清白安危,她此举为天下苍生,不曾堕了慈航静斋的盛名。然而慈航静斋的斋主却在流言传出后的第一时间暗中废除了碧秀心继承人的身份,改立其师妹梵清惠为慈航静斋的下一任继承者。
武林正道对此是何感想暂且不知,但消息传至魔门,阴癸派的宗主险些没笑死,心道:慈航静斋的死对头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而且据阴癸派的暗探送来的消息,慈航静斋的斋主听闻引以为傲的继承人耽于情爱,为了个男人将师门的栽培抛之脑后,气得当场呕血,引发了旧伤。
当然这事儿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耽于情爱本来也不算什么,哪个门派没出现过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弟子,但这事儿都闹得天下皆知了,慈航静斋却硬要给自己扯一块以身饲魔的遮羞布,试图蒙混过关。硬是让黑白两道看了一场笑话。
也许是没了脸面破罐子破摔了,慈航静斋的宗主直接透出口风来,意欲传位于梵清惠,隐隐在有为其铺路之意。
除此之外,江湖上还发生了不少大事。
宋阀老家主过身,宋缺成了岭南新的掌权者,他与梵清惠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或许是两个掌权者之间暧昧的关系或许是两方势力暗中联盟,慈航静斋与宋阀近来走得极近。
江湖不太平,朝廷也处于多事之秋。
季音离开隋国后不久,以阴癸派为首的魔门势力与杨广结盟,二皇子与太子夺嫡,背后的魔门在这场斗争中胜了正道,太子一废,杨广顺利成为胜者,登基成帝。
各方势力新旧掌权者交替,天子传位并非小事,连带着整个江湖势力都将面临重新洗牌的局面。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的江湖已经是属于新生代的舞台了。
师尊此时来信急召季音,虽然没有言明所为何事,但季音已经有了猜测。
阴癸派的宗主并非贪权之人,她在数年前就逐渐将手中权柄下放,季音也早就接手了门派中的势力。季音有预感,她此次回国,日后再无如今这般悠闲的日子了。
师门急召,季音自然不会视若无睹。
若是往常,她定然在接到师尊的亲笔信后即刻动身,可偏偏这封信出现在她即将成亲的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