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却道:“要是我一病不起了,说不得她们会可怜可怜我呢?”说罢,便满身萧索的离开了。
陈世兴:这都是些什么事!
到底不放心,让家里壮丁好好的送林如海回了公主府。
到了公主府,门上早有内侍在等待,说是长公主要见他。
林如海原本是想回房换身衣服,整理好仪容再去见长公主的,但,他想到陈世兴说过的话,便就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去见长公主。
其实,林如海在陈世兴家呕血的事,长公主早一步就知道了。因着除夕海匪上岸的事,最近的扬州城实则外松内紧,不放过丁点风吹草动。
林如海和陈世兴是至交,这她早就知道,林如海去见他,也无可厚非。但是,即便皇兄信任林如海,专门启用他来押解犯人回京,她也没有少了对林如海的监视,要是皇兄老眼昏花信错了人呢,她可得好好的看看这林如海的行事才行。
结果,他就得到林如海在陈世兴书房门口吐血的消息,具体是为什么?不知道!
长公主叫林如海来,就是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见林如海的衣襟上沾了血渍,便关心的开口道:“林大人这是怎么了?在哪里沾的这些血迹?”
林如海行礼后,站在原地,面无表情道:“是臣自己呕的。”
长公主连声吩咐:“快去叫太医,”又问林如海,“因为什么?”
林如海直视着长公主,不答反问:“听说长公主已经给郡主选定郡马了?是谁家儿郎?”
旁边内侍站出来厉声喝道:“放肆!”
长公主摆摆手,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如海眼底隐隐的疯狂,若有所思道:“是因为莫青鸾,还是莫磐?”
林如海喃喃道:“莫青鸾,原来,她的名字叫莫青鸾......”
长公主噗嗤笑出声来,嘲讽道:“你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晓,又是生的哪门子的气?说起来,莫家丫头跟王家小子成亲,还是我保的媒呢,你是不是连我也要嫉恨啊?”
林如海压下心中的不甘,请罪道:“臣不敢。臣无状,还请长公主恕罪。”
长公主道:“行了,请罪就不用了。想必你已经从陈世兴那里都知道了,你对磐儿他们三个,是怎么想的?”这才是她最好奇、最想知道的。
林如海低眉垂眼,不言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公主玩味道:“说起来,我对磐儿那小子还是有些了解的,你想不想我给你支个招?”不管他怎么想的,先设个套再说。
林如海抬眼望着长公主,等待她“支招”。
长公主继续道:“你也知道他师父,就是我的皇兄,被我的另一个皇兄给关起来了,你也听说他跟王家做了交易,那你想不想知道他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林如海回答:“跟惠慈大师有关?”
长公主赞许道:“不错,就是跟我皇兄有关。磐儿他愿意交出全部的利益,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倾王家全族之力,保我皇兄的性命。”
林如海:......
长公主道:“林如海,你此次进京,若是能见上皇兄一面,或是带回一句话,或是带回一张纸,或者,只是见上一面,回来给他形容一下你见到皇兄时是什么样子的?脸上是笑着的还是哭着的?身形是消瘦的还是壮实的?穿的什么?喝的什么?跟谁说了什么话......你说,你要是带着这些消息去找磐儿,他会怎么待你?”
长公主笑的兴味:“我猜,他会把你当坐上宾。”
林如海呼吸一窒。他刚才听了许多莫磐跟惠慈大师的许多话,简直是‘父慈子孝’的典范,而他这个真正的父亲,却要费尽心机的去给他打听另一个‘父亲’的消息,甚至还得帮儿子照顾‘他’......
林如海:......
林如海心中妒火燃烧,却想不出辩驳或拒绝的法子。
长公主又下了一个饵:“或者,在离开前,你想见见磐儿?”
“不!”林如海脱口而出。
这个‘不’字说出口后,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果然,就如老友所说,他认回儿子的最大阻碍,不是其他的任何什么人,而是他自己的长子,愿不愿意认他,或者,值不值得他认。
如今,他骤然发现,选择权已经不在他自己的手里了。
若是再早个几年,莫磐没有如今的积累,他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制,处处被动?
那个时候莫青鸾未嫁,惠慈大师没有入京,他的母亲也没有病故,他们,他们一家,是不是就可以,跟他回苏州,甚至回京城,一起过活?
太晚了,他林如海,出现的实在是太晚了!
对莫磐,其势已成;对他,大势已去!
莫磐已经收到长公主的消息,他知道林如海已经到了扬州城,但他不知道,长公主拿他给林如海下饵,吊着林如海去探惠慈大师。
利用皇帝对林如海的信重,去探探惠慈大师的消息,莫磐已经想到了,但,让他迟疑的是,他不知道林如海会不会答应,或者,会不会提什么他接受不了的条件?
这一迟疑,就错过了时机。
“走了?怎么这么匆忙?”莫磐终于下定决心来见林如海的时候,郡主却告诉他,林如海已经押着顾、杨两家的犯人上京了。
郡主笑道:“本来就是紧急的事,自然是越快越好。”
莫磐有些懊悔:“我还想拜托他些事情呢?”
郡主好奇问:“拜托什么事情?”
莫磐发愁道:“是我师父的事,我想问问他,他有没有法子见我师父一面,看看他如今是个什么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