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也笑道:“说什么回报?家母原本就是怜贫惜弱不求回报的老人儿,她老人家在天有灵,若是知道我索恩求报的行径,焉知她老人家夜里不会来林某梦中教训我?”
他这话说的众人想起自家母亲教训自己的样子,都心照不宣的哈哈打趣起来:“是极是极,老人家的善行还是不能辜负的。”
吴大舅笑的最大声,他对林如海道:“等我稍有起色之后,曾去林府给林老夫人磕头。不过,那时候林兄早已高官厚禄,老夫人也随林兄任上,如今,倒是再也无缘得见了。”
林如海默然不语,到底没有把他母亲临终都在念叨子嗣的事说出来。他只道:“这有什么?天不假年,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都住在一个城里,等到明年清明,吴兄弟到她老人家坟头上敬上一杯水酒,就算面见她老人家了。”
吴大舅斩钉截铁道:“定去叩拜!”
林如海没明说卖身的事,毕竟,莫青鸾早在她答应林老夫人的那刻起,她就拿到了卖身契,算是良民。他也不说‘回报’,更不谈子嗣,那就是释放友好信号的意思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只要把莫青鸾的身份放低一等,莫磐兄弟的出身立马大变,要掰扯清楚,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了。直面世人异样的眼光,莫磐自认他自己是不在乎的,但是,对莫青鸾和双胞胎,他不得不在乎,这也是莫磐一直不想跟林如海直接对上的原因。
要是林如海真不管不顾的胡说一气,他想,为了不惹一身骚,他也得使手段让林如海闭嘴才行。
林如海这样粉饰太平的态度,倒是为双方留下交好的余地。
众人又相互敬过一轮,莫青鸾对林如海笑道:“唉,也是多年不联系了,说起来,我成亲的时候,很该请林大人来观礼的,那天,陈大人就来了,很是让我风光了一把呢。在此,青鸾谢过了。”说罢遥遥向陈知府敬了一杯水酒。
陈世兴连忙道:“好说好说。”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心道,我得个乖乖,这女人心真狠,这是往如海心上插刀呢。
他去看林如海的脸色,嗯,脸色如常,不知道心里是不是已经吐血了。
王玥也遗憾道:“也是我不认识林兄,不然,那天在路上遇到,很该把他请过来的。”
莫青鸾笑吟吟道:“这不怪你,谁能想到会这样巧呢?不过,林大人既已在扬州上任,想来以后见面机会多的是,也不必在意一时之失。”
王玥笑着对她道:“你不懂,林大人身居要职,要是同咱们来往多了,往好的说,是咱们前去攀附,有那不明就里心思龌龊的,说不得会参林兄任上贪弊,可就是咱们的不是了。”
莫青鸾满脸歉意的对林如海道:“原来如此,是我考虑不周了,勿怪。”
林如海笑笑道:“无妨。”
整场筵席,林如海似是没有看到莫青鸾跟王玥琴瑟相和的样子,对他称莫磐为‘我儿’,面上也无一丝异色表露,他就像在座的任何一位客人一样,待人彬彬有礼,与人谈笑风生。
看的莫磐直呼学到了学到了。
就在这样其乐融融的气氛中,这场曲水筵席总算是顺利圆满的结束了。
众人大饱口福之后又被迫吃了口香甜的瓜,也满意的三五成群的去消食、午休,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和谐的很。
林如海从头至尾表现的就像是一个寻常客人,至少从脸面上看,是没留给众人任何谈资的。
当然,他人本身杵在这里,就是最大的谈资了。相比于不着边的风月,让众人更感兴趣的是,他如今,有何皇命在身?
莫磐对林如海的突然袭击虽然颇有微词,但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他安排好客人歇息之后,就向陈知府和林如海那边走过去。
双胞胎之间不藏事,关于林如海,莫狸早就跟莫松分享了无数次了。在见林如海之前,他们只当他是一个跟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具体有什么想法?那是完全没有的。他们平时说的最多的,也就是猜测莫狸跟林如海长得到底有多像,至于其他的,他们完全没有概念。
此时见到林如海的真人,两人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别扭,莫狸尤甚,总觉着浑身不自在,看哪哪儿不顺眼。
莫松拉拉他,指了指那边的花丛,跟他比了个‘听’的口型,莫狸眼中一亮,有条不紊的安排好管事收拾残局之后,就跟莫松手拉手从反方向离开了。
莫磐原本想把双胞胎叫过去当面见见人的,看着跑的飞快的俩兄弟,只好把已经伸出去的手收回来,摇摇头,随他们去了。
陈世兴正在数落林如海:“如海,不是我说你,你这次真的是莽撞了。你就这样当着大家伙的面大喇喇的出现,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林如海却道:“这世间,凡是影影绰绰的事,最是伤人。今日筵席,是个机会。凡是来参加这场筵席的,都是跟他们母子相交甚密的人,知道其中真相的自然不会说什么。我担心的事那些原本只听到些风言风语或者求证无门的好事者,你说他们在外面都是怎么说莫家的?你不要跟我说清者自清这样的蠢话,流言蜚语传的多了,在旁人眼中,可能就成真的了。”
莫青鸾一个貌美女人带着三个父不详的孩子过活,多么香艳的一出戏,恐怕唱上三天三夜都不待停歇的。明面上,他们碍于颜面,不会当面说什么,背地里......也不知道他们母子背地里受了多少委屈。
陈世兴疑问:“那你还......”你一出现不就证实了那些浑话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