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磐将这张对他意义重大的黄纸揣进怀里,对林如海道:“林大人的心意,小子收到了。真正的药方,想来林大人已经得到了,这张,就留给小子吧。对林大人的帮助,小子感激不尽。不知道,林大人有何条件?只要小子做得到,林大人尽管提。”
原本对着林如海运气的吴大舅立马换了副面孔,好整以暇的同三人围坐在石桌旁,想听听林如海会提什么条件?
看莫磐的脸色,那张纸应该是好东西,而且还是大外甥自己迫切想要的,既然大外甥没吃亏,那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林如海笑道:“嗨,磐儿你误会我了,我做这些,不管是去查户籍也好,还是送信也罢,都没有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莫磐皱眉,疑惑问他:“那你......”
陈世兴在旁解释道:“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如海想跟你亲近亲近呗,他觉着这些年来对不起你们兄弟三个,第一次见面总要表示表示的,只是,磐儿你太能干了,一般物什入不了你的眼,他可不就得多耗费些心思讨好你吗?”
莫磐满脸不赞同道:“陈大人言重了,小子何德何能让您说出‘讨好’二字?林大人听了岂不要怪大人过度解读他的心意?”
林如海道:“也不算过度解读,他说的就是我所想的。说起来,这还是长公主殿下给我支的招呢,她说,只要我带回你师父的消息,你就会待我如上宾,果然......”
莫磐对林如海正色道:“林大人实在不必如此,您这样自轻,实在让小子无地自容。”
林如海笑的更开怀了。终于,从去年开始一直到现在,心中一直盘结的那股郁郁之气,终于,在他与莫磐的交涉中稍占上风之后慢慢散去。他也终于可以舒心的笑一笑了。
林如海笑道:“磐儿就当这是我作为长辈的关怀吧,父、长辈对自家孩子,还是宠溺的多的,要不怎么有慈父多败儿这么一说呢?”
吴大舅在一旁凉凉道:“是慈母多败儿。”
林如海不理他,只‘慈爱’的看着莫磐。
莫磐:......
莫磐垂着眼皮,默然不语。
林如海心里又有些打鼓了,正当他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的时候,莫磐抬眸开口道:“林大人想要什么就尽管直接说罢,何必这样黏黏糊糊的不干脆?您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林大人是怎样想的?要是我会错了意,岂不是辜负了林大人的一番‘长辈’心意?”
陈世兴在一旁给林如海使眼色,示意他有话直接提,大好机会不要错失了。
林如海开口道:“那林某就直接说了,咳,林某、我想跟莫夫人义结金兰。”
吴大舅一口茶喷在陈知府的脸上,有些四散的水滴也飞溅到莫磐跟林如海的脸上、身上。
林如海嫌恶的瞥了眼吴大舅,然后关切的看着莫磐。
莫磐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顾不上擦脸上的口水,只拿手指头指着林如海‘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吴大舅在旁大声嚷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做梦呢。”
陈世兴也从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如海中回过神来,不甘示弱道:“怎么就是癞□□了,凭如海的才干和两家交情,怎么就不能跟莫夫人结成异性兄妹了?这样两家也能有个常来常往的名分,岂不是好事?”
吴大舅寸步不让:“屁个交情,你莫不是被人说两句好听话就当真以为当年的事是好事了?林如海,你扪心自问,当年的事......”
林如海接口道:“当年的事,林某并不推脱,但是,吴老板你并不是无辜的。”
吴大舅气结:“你......”
莫磐打断吴大舅,无奈道:“舅舅,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母亲早就放下了,也根本就不在意那些。”又对林如海道:“您说什么......我是不可能同意的。如今母亲生活安定,我不想她再跟林家扯上我们兄弟之外的任何关系,您还是再想想其他要求吧。”
吴大舅跟陈世兴都看着林如海,看他怎么说。
林如海神色黯然的咳声叹气了一番,又仔细思量了一回,最终道:“磐儿,你也看到我如今情况了,膝下空虚寂寞,子嗣之事更是遥遥无期,我,我实在愧对列祖列宗,你看这样如何,等我百年后,让老虎或者猫儿,去给我打幡摔盆如何?”
陈世兴掏掏耳朵,迟疑的问林如海:“不是领一个回家继承家业,只是等你百年后摔盆?”
吴大舅也是一脸惊奇的看着林如海,他跟姓陈的想的一样,都以为林如海会在老虎和猫儿之间挑一个回家——他觉着很大可能是猫儿——竟只是摔盆?林如海脑子进水了,等他入土,得猴年马月了,活着的时候,他就忍得住不打孩子的主意?要知道,承欢膝下和单纯的继承家业还是不一样的,要不怎么有天伦之乐一说呢。
林如海不想从自己的孩子身上获得感情上的慰藉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
要是现在就定下他百年后给他摔盆的孩子,差不多就定下这个孩子就是林氏的继承人了。世情如此,不然,你有何资格去给人家摔盆呢?
就好像要开一扇窗,先拆一堵墙一样。墙自然是不能拆的,那就开窗吧。
林如海要是让莫磐在莫青鸾和兄弟之间选一个,莫磐可以很干脆的一口拒绝,没有商量余地。
但林如海没有这样提,他只是要双胞胎兄弟其中一个去给他摔盆就行了,甚至谁去的选择权也交了出去,可以说,他的这个提议,已经卑微到了极致了。
他定了他死后谁来继承他的家业,却不要这个人在生前给他任何回报,这还不卑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