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平日里,杜县令都是亲切的称莫磐为大侄子,如今莫磐得皇恩赐婚郡主,莫磐仍旧待他如往昔,他也珍惜他们之间的君子之交,只是称呼从大侄子改成了贤侄,这样听着更文雅一些。
杜县令一介寒门,能在扬州这样的繁花之地连任十年县令既没被调走,也没被下黑手,其为官之道,很是得了其中三味。
在杜县令看来,这两个贼子既然能对莫家两位小公子下手,不是当场格杀,而是伙同拐子将其拐走,其目的不是挟了做人质,就是有其他用处。而那背后主事的人,既然不是生死大仇,那么,就是跟莫家有利益纠葛的人了,这样的人,作为莫家当家人,莫磐心中应当是有数的。
莫磐无奈道:“即便有又如何?无凭无据的,总不能真的上门搜吧?要是搜不出来,岂不是白白得罪人?”
杜县令点头,劝道:“你也别太着急了,万幸两个孩子都没事,他们要是还存了害人的心思,总会露出马脚的,咱们先慢慢搜罗着,急也是急不来的。”
莫磐也只能应下。
出了县衙,莫磐去拜访了陈知府。
林如海也在。都在一个城里,昨晚县衙又是走水又是跟贼人交手,很是热闹了一番,天一亮,他这边还没上衙呢,有拐子伙同贼人大闹县衙的事陈知府就知道了。
等他一细问,得知被拐的孩子竟是他家小侄子,便立马着人去了林如海那里,看他是否方便过来一趟。城里要是遇着这种恶劣世间,一般县官是会亲自来他这边汇报一下的,林如海在,也正好听听。
没成想,杜县令没等来,倒是等来了莫磐。
莫磐见了两人,见过礼后,也没废话,将两人画像奉上,将昨日之事大体说了一下,之后,莫磐才道:“今日小子冒昧拜访知府大人,是有一事相求。”
陈知府忙道:“磐儿无需跟本官客气,城里发生了此等骇人听闻之事,抓出匪徒,本府责无旁贷。”
莫磐点头道:“杜县令已经下令在城门口和坊市间张贴了画像,让百姓们留意。但,我就怕这两个人没有藏在坊市里,而是被人窝藏了,我听说明天中秋之夜,陈知府要在府中大宴城中富户?可否请大人在宴席上详说此事,并将画像传给他们看?然后再帮小子给他们带句话,就说‘我兄弟在用银子砸他们的时候,带出了荷包里的香粉,这种香粉用秘法调制,虽然味道及淡,但即便过了水香味也是经久不散。就是过上几日,人的鼻子或许已经闻不出味道了,但猎犬的鼻子极是灵敏,必会能寻香索骥,追踪到他们的。还有,那两个人的腿已经废了,就是再高明的大夫,都救不回来。要是有人家一时发了善心收留了他们,还是将他们放出来吧,以免引火上身而不自知’。”
陈知府倒吸一口气,道:“磐儿,你不是在说笑吧?”
你怎么就怀疑上城中大户了?他跟杜县令一样的想法,那就是莫磐其实心中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了。他忍不住看了林如海一眼。
莫磐朝陈知府笑笑,斩钉截铁道:“自然不是。”
他并未多加解释,没有确凿证据的事,说出来都是污蔑。他又对林如海道:“我听说,近日,林大人家里来了许多亲戚?都是生面孔,林大人还是回家好好问问这些人的去处,约束他们不要乱逛才好,不然,被我误抓了,岂不是伤了和气?”
林如海脸色微变,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对莫磐道:“明日中秋宴,我也会出席,到时候,我会帮你传话。老陈,我先回去了。”说罢,只一拱手就匆匆离开了。
陈知府有些不安的对莫磐道:“磐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如海家里来人是谁,陈世兴最是知道不过。他心肝有些发颤,不会是、不会是贾家那边人干的吧?不会吧!要真是那边,那可真是......
他瞄了一眼莫磐稍显冷淡的脸色,若真是,他有些拿不准眼前这个少年会做出些什么事出来。
他是从来都没有小看过莫磐的!
莫磐的回答跟杜县令的说法一样,都是无凭无据的,不好说。只是,对陈知府,他接触的层面要更高一些,杜县令听不得的事情,他倒是可以跟陈知府透露一些。他道:“不瞒大人,两三个月之前,有一位老爷拿着金陵甄家的帖子要来跟我做玻璃生意,大人是知道的,我既已将玻璃产业全数献给陛下,就不能做首鼠两端之事,自然是宛然相拒的,那位老爷当时并未说什么,只是没过几日,就有各色人等来我这里探底,一开始还算有礼数,并未闹出什么乱子来,近个把月来,小偷小摸的渐次多了起来,前几日,还有一群团伙想打着进货的幌子朝庄子里闯,自然是被我打退了。现下一点证据都没有,我也说不好,我兄弟这次的事,是不是跟他们有关。”
陈世兴突然脸色变的难看起来,他问莫磐,道:“这样大的事,你怎的不来报与我知道?你小孩子家家的,就不害怕吗?”
不是他说,或许莫磐是有些常人所不能及的才华,但,他到底年纪小,没经过多少事,这些打打杀杀的勾当,一个不小心是要死人的。
况且,两个多月前,再往前算算日子,正是皇帝赐婚圣旨发出来的时候,事涉金陵甄家,由不得他不往党争这方面想。
有歹人冲击莫家庄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是小事了,要不是现下听他说起,他竟半点都不知道,想来,林如海那边,恐怕也是半点都不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