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磐看他言语为难的样子,就主动截断了他的话,道:“大人不必与我说这些,大人家事,小子本就无资格置喙,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于大人来说只是失察,与我来说却是骨肉相连手足之痛。大人说的对,待长公主和四皇子殿下来了,我自会禀明此事,想必,他们会给我个公道的。”
林如海张张嘴,到底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莫磐有些失笑,觉着自己实在有些自作多情了。
要说他对林如海没有好感,是假的,毕竟血浓于水。而且,自从见面以来,林如海不仅没有对不起他们兄弟的地方,还频频示好,礼貌风度俱佳,从心而论,莫磐其实还挺喜欢他的。原本他以为,他们之间已经达成默契了,各自相安,守望相助,要是能经过时间和世情考验,说不得以后能有更深的交往。
可这平静日子还没过几天呢,林如海那边亲戚就如此迫不及待,做下此等令人不齿之事。他不想苛责林如海更多,但现在看来,他们兄弟竟是连最基本的安全都保证不了,显然,林如海并没有做到如他所决心的那般,这可真是......
至于林如海自己,是他没想到还是没有魄力,亦或是天真的想求取两全之法,莫磐不再深入思考,也没有必要,就现在而言,坐庄的已经变成了他,林如海反而成了下赌注的一方。
在他这里,有一点是很明确的,那就是无论前生还是今世,他都不会做那些个所谓的妥协,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会是。
莫磐回家之后,就加紧了府里跟庄子里的防卫,莫青鸾那边还好,王玥没课的时候,两人相伴也不寂寞,莫青鸾只要减少外出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双胞胎身边他一人给配了个书童,上下学也有可靠的人手接送,再加上莫松的身手,即便双胞胎遇到了什么不可测之事,也能有一战之力。他自己身边有春分跟着,没事的时候他也常住书院,安全上也是不用担心的。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一切都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大家都安乐祥和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民房抛尸案那边,杜县令一时遇到了瓶颈,正在想法子寻求突破口,短时间内也没有进展,要是此案迟迟破不了,也只能进入黑无天日的档案库了,毕竟,扬州城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大小事要做,陈知府和杜县令也不可能跟这样一个毫无头绪的案子死磕着不去做其他事情了。
渐渐的,似乎这样一件不大不小的祸事就这么过去了。
重阳过后,离开大半年的扬州封主,华柔长公主一行重新回到了扬州,护卫陪同的,还有当朝四皇子殷郡王司明。
长公主跟殷郡王进城的时候,扬州大小官员都去迎接了,莫磐原本在上课,也被陈知府着人去找了来,要他作为未来郡马爷,一起出城去迎接长公主。
莫磐是不好推辞的,跟在他的身后,迎着众人打量的目光,一起在城门外等待迎接长公主。
只散去的时候,长公主点名只让他跟随入公主府,不免又迎来一波明里暗里的艳羡目光,倒让莫磐有些哭笑不得。
莫磐拜过长公主之后,就去叩拜殷郡王,从伦理上来说,华柔长公主是殷郡王嫡亲的姑姑,殷郡王就是怀宁郡主嫡亲的表叔,从血缘上来说,也很亲近了,因此,如今,作为已经缔结婚约的晚辈,给岳家长辈见礼,莫磐并不排斥跪拜。
只是,还没等他膝盖弯下,殷郡王就平易近人的上来扶住莫磐的胳膊不让他下跪,还道:“无需如此客套,既已成了一家人,你跟宁丫头一样,叫我四叔就行了。”转头又对长公主道:“怪道姑母决心这样坚定,如此风姿俊秀的儿郎,就是本王见了,都爱的不得了。要不是父皇已经赐婚宁丫头,说不得本王要跟姑母争上一争,福静那丫头也到说亲年纪了哈哈哈”
华柔长公主拿手指头点着他,没好气道:“哼,你要真跟我争,鹿死谁手还未可定呢。”说罢自己先笑了起来。当初定下几乎一无所有的莫磐,如今再回头看,当真是一步好琪。
长公主一笑,满屋子气氛都活跃起来,作为当事人的莫磐,虽然没有叩头跪拜,但到底第一次见面,该有的礼数不能免,便低头弯腰,结结实实的给殷郡王正式行了个士子礼。
殷郡王心中点头,不骄不躁,沉稳有礼,倒是比才华过人更得他的欣赏。
莫磐跟长公主和郡主续了离别之情,说了些这半年来发生的一些新鲜事,又一起用过晚宴之后,就自己回了城里的宅子。
晚上,吴大柱来见他。
晚宴上,莫磐陪着殷郡王喝了几杯水酒。受时代所限,这年代水酒的度数并不大,但莫磐毕竟年纪在那摆着,身体有些受不住,此时便有些上头了。
好在,春分早就知会他大嫂余氏莫磐可能会在城里过夜,因此余大嫂便一早来给他收拾准备着,醒酒汤是早就熬好了,现下正好端上来给他醒酒。
喝过醒酒汤后,莫磐便问吴大柱,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对那民房抛尸案,衙门那边没了动静,莫磐可不会让它就这样销声匿迹下去。他给吴大柱提供了另一个思路去查,只是出了扬州城,吴大柱有些鞭长莫及,所以才会进展缓慢。
吴大柱道:“苏州跟金陵更近一些,咱们得了苏家老爷的帮扶,倒是寻到些蛛丝马迹,只是,既不是甄家也不是贾家,而是一处专门倒运北货的镖局。这个镖局名为威远镖局,里面押镖运镖的多数为军中退下来的好手,平日里做些押货的买卖来往于辽东那边,偶尔,他们也做些黑吃黑的买卖,属于半黑不白的行当。镖局里有个叫张老四的镖头,他大舅兄的妻舅是个行商的账房,大约一年前,这个账房以在扬州盘账方便的名义,租下了那间民房。我找了个由头,亲自去那家镖局看过,那些个镖头明面上用的都是普通的弯刀,乍看跟那晚交过手的贼人手里用的刀制式是不一样的,但是,有两个人,一见了我就面色有异,虽然很快就若无其事,但其中有一人不自觉的往身后背手,被我察觉了出来,我记得那晚交手的时候,我是砍中一人的手背的,那伤深可见骨,好的没那么快,这两人只跟我打了个照面之后就再也没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出我来了,我见情况不对,没敢多待,便连夜回了扬州,没敢再继续查。”毕竟那里是金陵,既不是苏州更不是扬州,他人生地不熟的,虽然他稍微遮掩了形貌,也有人帮应,但那两个人的反应着实让他心中忐忑,他只身一人深陷匪窝,实在不敢冒险,就怕被套了麻袋,扔了运河喂鱼,把命丢在了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