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大家都收拾收拾,该干嘛就去干嘛吧。林大人都已经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等死了,他脑子里的那些个东西想必也说不出来了。至于林大人有没有藏起来暗账什么的,嗨,纸面上的东西,都是做不得准的。再者,咱们这位新的巡盐御史甄大人,可是位为民着想的好官,定能辨明真伪,咱们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林府里,林如海正和殷郡王、陈世兴、姚冠杰他们对着舆图看江苏省沿海的晒盐场分布,以及各大漕运航线,猜测甄御史这个香饵能给他们钓上几条大鱼来。
林如海在家里‘病危’已经快两个月了。当时那一剑虽然刺中了他,但陈世兴那紧急的一推,让他往后退了一步,不仅让他避开了要害,刺中的伤口也不深,就是看着流血多了些。后来莫磐又给他点了穴道帮助止血,他回家修养了几天,等伤口开始结痂,基本就没大碍了。
既然要引蛇出洞,他自然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城里动向自有长公主那边盯着,家里这边也有两位林姓管家镇着,贾敏只要看好女儿,每日来他这里哭上一哭,再把白事准备起来就行了。
他这边,不仅要忙着埋藏暗线,还得防着有人‘毁尸灭迹’。他已经想到会有人去烧巡盐御史府,但没想到那帮人竟丧心病狂到连刘主簿家也一起烧了。好在,自刘主簿的儿子回来之后,他家老太太就安然离世,刘主簿就安排家眷都回乡下给老太太守孝,自己则是带着大儿子跟几个老仆仍旧住在巡盐御史府隔壁的老宅子里,一是掩人耳目,二来是给林如海暗地里打打帮手,认认人,权作是‘报恩’。
刘主簿人老觉少,巡盐御史府着火那晚,火还没烧过来的时候他就醒了。他连忙叫醒儿子跟老仆,几人连灯都没点,东西也没带,就悄悄儿的出了小门遁走,藏了起来。
直到林如海派人去找他,他才带着儿子现身。此时,他就被林如海喊来认人。
林如海对刘主簿介绍道:“这位是殷郡王,这位是姚指挥使。”
刘主簿连忙带着儿子刘大郎给两位贵人磕头。
殷郡王只点了点头,姚指挥使却是对他道:“听说你家就住在巡盐御史府隔壁,这些年来进出巡盐御史府的人都有哪些你心里门儿清?”
刘主簿再叩一首,有些惶恐道:“小老儿不敢说个个都知道,但只要小老儿见过的,也能认个七八分。”
刘大郎是个容易冲动的莽汉,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惹下事来被判了流放,此时他在后面看到老父佝偻苍老的脊背,心下不忍,于是便俯首道:“回禀大人,近三四年的事跟人,小人父亲或许知道的多些,但更久远的,还是小人知道的更多一些,有什么事,大人就吩咐小人去做吧。”
刘主簿心下一惊,对儿子喝道:“大郎无礼!”又忙对三位贵人磕头请罪道:“这个孩子从小被小老儿惯坏了,等回去了小老儿必会重罚他,大人们恕罪!”
陈世兴笑道:“他也是心疼你,他这样孝顺,你该夸他才对。”
刘主簿惶恐不已连道不敢。
姚冠杰笑着问刘大郎,道:“本官可听说你之前就是个招猫逗狗的闲汉,怎么,你知道的竟比你父更多吗?”
刘大郎仍旧将额头抵在手背上,瓮声道:“正因为小人是个不事生产的闲汉,只能凭着祖业过活,才更痛恨那侵占小人家祖宅的狗官。自从小人家祖宅被占后,平日里,小人闲来无事就盯着那些个进出御史府的人,也曾暗地里跟踪过那些个御史老爷都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样的人,当时小人只想着找机会给他们制造一二麻烦,报报侵占祖宅之仇,现在,小人愿意将那些个往事尽数说与贵人们听。那个时候,小人之父白日里都是在知府衙门里当差,御史衙门的事,他老人家是不如小人知道的多的。”
姚指挥哈哈大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正好,我这里有几份画像,你就来认一认吧。”
说罢,姚指挥就扔给他一卷用麻绳绑着的卷轴,也不让他起来,就叫他跪着辨认。
刘大郎抬起上半身拾起卷轴,打开见是厚厚的一叠画像,便凝神一一辨认起来。
林如海招呼刘主簿过来坐下,对他道:“刘老爷,您可没跟本官说过你家大郎还有这个本事呢?”跟踪巡盐御史的行迹,说不得,这个刘大郎还真能再给他们惊喜呢。
刘主簿骇的额头不住的冒汗,他两股战战,屁股也只做了半个椅子,他尽量声音平稳道:“回大人,这个,这个孽畜做过的事,小人也是方才听他说了才知道,要是早知道,小人定早就跟大人坦白了。”说罢,就又要起身给林如海赔罪。
林如海连忙扶住他,将他按坐在椅子上,还给他递了杯茶水压惊。林如海安慰他道:“无妨,你已经帮了本官很多了,你们父子二人皆为本官效力,本官只会感激你们的。”
刘主簿老脸涨的通红,聂聂的说不出话来。
这边,刘大郎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那一叠二十多个画像,他竟能认出十八个来。他不仅认了出来,还把他们都什么时候来过扬州,进了几次巡盐御史府,又曾见了什么人,都说了个七七八八。他提供的这些信息,着实帮了他们的大忙。
林如海、陈世兴和姚冠杰三人根据刘大郎说的话与自己掌握的情报一一对应,相互描补再作推理之后,才对殷郡王点点头,表示刘大郎说的大体都是真的。
殷郡王满意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