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今日不请自来之人甚多,倒也不缺他一个,还有,他跟吴老夫子也算是有几面之缘,他上去贺寿,并不尴尬。
等献过寿礼,与老先生说了吉祥话之后,他便退出来,去寻刘族长说话。
刘族长见了他像往常一样笑的客气,他先自罚三杯,再跟刘族长致歉。
刘族长笑呵呵道:“林兄要是道歉,怕是找错人了。”
林源无奈道:“弟也想去见真佛呢?却是心中胆怯,就怕恶了人家呢。”
刘族长好奇道:“那你今日所谓何来?”
林源一噎,又自饮了一杯,嘟囔道:“碰碰运气,说不得兄弟今日就鸿运当头呢?”
刘族长就好奇了:“我说林族长,你林氏好歹列候出身,怎么,怎么就......”
林源主动接口道:“怎么就非得巴着人家不放呢?是吧?我也觉着这样上赶子的不像个样子,谄媚巴结,讨好无度,有失身份,有失家风,说不得还得被人瞧不起?”
刘族长问他:“那你为的是什么呢?”
林源叹道:“为的什么?刘族长你这样整肃族里,供建学堂,压着子弟读书进学,为的是什么?呵,兄为的是什么,弟为的就是什么!”
他再饮一口酒,唏嘘道:“起先,我就是不甘心。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那林海,就是我那族弟,现任扬州巡盐御史的那个,年纪轻轻的就被当今点为探花郎,被国公府选为东床快婿,就好似咱们林家攒了许多年的精气神儿都汇聚在他身上一样,这样的风流人物儿,怎能不让人艳羡?林海我是羡慕不来的,那他不能相认的孩子,我是不是可以近处观察观察,看看是不是有乃父之风?说不得咱就能捡个漏呢?”
“孩子自然都是好孩子,啧啧,俊逸灵秀,百里挑一啊!林海他年近不惑,才得了个丫头,这样好的孩子,他就不想要?我原先想着他是碍于荣国贾氏,才不去相认。哼,他失了血性,不能相认,也不敢相认。他不能不敢,我可以啊!咱林氏宗族,虽然不甚昌盛,但也是书香门第,不算辱没了人家了。可谁知,这时间越长,我这心里就越没底了。尤其是在跟老兄相识相处之后。”
刘族长不满道:“老子怎么着你了?”
林源叹道:“就是因为您老兄不仅没怎么着我,还待我以诚,我才觉着这门贵亲实在舍不得放手。”他又问刘族长:“我说老兄,咱们真的不能再续亲缘吗?不说祖宗辈的,我家里也有儿有女,要不,咱们现结个儿女亲家?”
刘族长给了他一个白眼,又看了看被簇拥着的少年,跟被小心奉承着的郡主娘娘,他叹道:“咱们在这里瞎折腾什么?齐大非偶,老子倒是能与你家结亲,但要是你没从老子这里得到好处,你反悔了怎么办?岂不是造就一对怨偶?你不心疼你闺女,老子可是心疼自家孙儿的。”
林源好笑道:“难道我就是那等见利忘义朝三暮四的小人?人家神仙人物,咱们是不好高攀,但老兄您也不用妄自菲薄,刘氏家风如何,这一年来,弟早就看的明了了,不仅是我,拙荆也是满意的,刘家这亲,很是结得。只是,你也是知道的,我林家诗书传家,女儿虽不比男儿学富五车,那也是自幼饱读诗书的,要许嫁,也得是个能读书的才成。”
刘族长砸吧砸吧嘴,到底拒绝了,还是那句话,齐大非偶,他不想结亲不成反结仇。
林源也没坚持,儿女亲家,都是缘分,强求不得。
吴莘带着莫磐向宾客们敬酒,到了刘族长这一桌,他见这一桌上只有两人,面对着他的是刘族长,背对着他的却不知是谁,因笑道:“刘爷爷,您老不去太爷那里热闹,怎的躲在这里与好友畅饮?”
林源听得少年笑语,脊背一僵,原本上头的几分酒意,立马清醒了。
刘族长笑着倪了林源一眼,对莫磐笑道:“磐哥儿,非是老夫不愿去凑热闹,是有人非要拉着老夫一醉解千愁呢。”
莫磐笑道:“哦?可是这位......”
莫磐看着转过来身来与他见礼的林源,笑容有一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林源从容起身,与莫磐见礼:“草民林源,见过郡马爷。”
吴莘倒抽一口气,直接问道:“你、你跟那林如海是什么关系?”他原本听刘族长说什么‘长得像’,并没有很当真,却是没想到,真能这么像!
这林家男人,都是怎么长的?莫狸跟林如海长的像也就罢了,毕竟是亲父子,怎么,这个林源跟这父子俩也长的这般像?这,这,以后莫狸外甥就是浑身张满嘴,也说不清跟林家的关系了!
刘族长呵呵笑道:“大侄子啊,这就是老夫跟你说过的那个林老爷,叫林源的,是城中大户林氏一族的族长。”
吴莘看看莫磐,见他脸上不辨喜怒,便问林族长,道:“说起来,苏州城里数得上的人家不说我全都认得吧,也有十之八/九,怎的,这么许多年,我竟从未与林族长谋过面?”
林源客气笑道:“好叫吴家公子知道,咱们林氏一族隐居乡野,常年住在青头山下的林家村,城中虽也有几处产业,却多是忠仆打理,咱们等闲是不进城的。”
吴莘点头道:“林家村,我倒是听说过,只是没去过,这就说的通了,不然,要是在城里见到林族长,说不得要跟您好好的‘亲香’一番。”
林源就当没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只是又对莫磐行了一礼,致歉道:“之前事之所急,情之所动,多有唐突,还望郡马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