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时敬义愤填膺道:“可不是泄露了?陛下身边有鬼呢,为了把这个龟孙子抓起来,咱家差不多把这宫里翻过来了,人也抓了不少,就是没逮着正主,您说气人不气人?”
莫磐讪笑了一下,没接这话头,他换了个话题问:“董爷爷,我师父就只能寸步不离的跟着陛下?他不能出宫吗?”
董时敬笑呵呵道:“这个啊,郡马爷放心,惠亲王爷好着呢。王爷打小就是个心宽的,于他来说,住在哪里都一样,这皇宫也是他的家呢,住在自己家里,还有哪里不合心的呢?”他以为莫磐是在为惠慈大师的处境担心,就给他说了一些安慰话。
莫磐心下明了,这是不能出宫了,他又问:“那我是不是能时常进宫来看看师父?”
董时敬却是回道:“这得看陛下的意思。”
莫磐答应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而看向殿内。
大殿内,惠慈大师正在给宣正帝放血解毒。
‘无极’乃是外阴内阳之毒。一般解毒之法,都是阴毒阳解,阳毒阴解,这外阴内阳之毒,就得选在一天当中阳气最盛的时刻为中毒者消解体内过剩的阳气。
简单来说,就是在正午时刻,为宣正帝适当放血延缓体内毒性,再辅以温补元气的药材跟食材滋养身体,固本培元之后才能挺得住下一次放血。
能边放边补还能不伤身体,就这一手分毫不差的本事,惠慈大师就可问鼎杏林了。
放出来的血也没白白浪费了,被惠慈大师拿去继续研制解药。
一时治疗完毕,董时敬带着两个小内侍进去帮着收拾残局。宣正帝脸上带着一抹与先前苍白脸色截然不同的红晕,他懒洋洋的半躺在软榻上,声音也懒懒的问惠慈大师:“我说大和尚,你这解药什么时候才能做出来?”
惠慈大师一边拿银针验着从宣正帝身体里放出的毒血的毒性,一边随口回道:“这不在解了吗?今天的毒性比昨天轻了一些,我看你的脉象也比昨天强劲许多,可见,多吃黄连是管用的,你要是早听我的,每日多吃上三斤黄连,说不得这毒早解了?”
宣正帝对他的毒舌已经不如最先一点就着了,他仍继续懒洋洋道:“你就贫吧,现如今你的小弟子已经到京了,我就不信你能忍的住不出宫见他?小镜子...”
董时敬忙答应一声:“陛下?有何事要吩咐老奴去做?”
宣正帝对他道:“看紧了宫门,没有朕的口谕,不许莫磐进宫。”
董时敬答应下来:“是!”
宣正帝又对立在一旁的莫磐道:“非是朕拦着不让你进宫,实在是你这可恶的师父总是打着给朕解毒的名头故意折腾朕。他是医者,他端来的药,朕要是不吃吧,怕耽搁了身体,要是吃吧,那滋味,咦----谁吃谁知道!你来了,朕就有法子治他了,他一日不对朕好些,朕就一日不诏你进宫,看不憋死他!”却是没怀疑惠慈大师故意拖着研制解药的进度。
莫磐苦着脸,低头嗫嚅着不说话。
惠慈大师嗤笑道:“老头子怕你。”又对莫磐喝道:“傻站着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帮忙?以前教你的还记得吧?”
莫磐忙上前帮着惠慈大师分拣药材,嘴里却道:“都忘的差不多了。徒儿这几年光去研究孔孟之道了,药理知识平日里又用不到,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嘴里说着话,就要把一把决明子加到西洋参片那里。
惠慈大师一把握住他的手,吸气道:“小祖宗,你这哪里是忘的差不多了,你这是半点都不记得!我问你,你手里的是什么?”
莫磐疑惑的仔细看了眼手里的粒状药材,回道:“决明子?”
惠慈大师又指了指西洋参片,问他:“那是什么?”
莫磐回道:“甘草片?”
旁边看热闹的宣正帝忙喊莫磐:“好孩子,快过来歇着,那种劳累活你干不来,让你师父忙活就成了。”
莫磐看看惠慈大师渐渐布满寒霜的脸,再看看宣正帝紧张急切的脸,再看看董时敬一言难尽的脸,悻悻的把那把决明子放到原处,去服侍宣正帝用补药。
很明显的,那一片一片的东西,根本不是甘草片。他平日里读书费眼睛,这里可没有眼镜店给他提供眼镜服务,为了视力着想,他是经常喝决明子、甘草片和野菊花一起泡的茶的,方才他还以为他师父要配醒肝明目的方子,才猜那些片片是甘草的,却原来不是吗?
可是,真的很像啊。
宣正帝见莫磐放下手中的药材,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天老爷,以后凡是莫磐经过手的药材他是一点都不敢吃的,太吓人了!那药是能乱吃的吗?乱吃是要人命的!
他给董时敬递了个眼神,董时敬郑重的记下,绝对不会让莫磐去碰药材的!
他们这位风流俊逸的郡马爷的手,还是去握握笔杆子吧,分拣药材这样的活计,极不适合他!
惠慈大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莫磐去伺候宣正帝,没好气的问董时敬:“中午吃什么?”
董时敬忙回道:“今日为郡马爷接风,准备了京里的特色菜和一些地道的淮扬菜,丰盛的很。”
惠慈大师提要求:“菜里多放醋,这小子喜欢吃酸。”
莫磐闻言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亲爱的师父,他师父这是要体罚徒弟吗?
董时敬笑着答应下来,望了一眼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莫磐,笑呵呵的出去张罗午膳去了。
宣正帝咳了一声,莫磐回过神来继续给他喂药。
宣正帝见他一副霜打茄子似的模样,笑着问他:“听说你此次进京是要参加明年的春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