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答应一声,端着托盘去给吴妍送粥了。
莫磐在旁看的直摇头,说道:“不过一碗饱腹的粥罢了,把它装在了玉碗里就有了品级,寻常人竟吃不得了?这是什么道理?”
碧荷笑道:“这世间的道理就是如此,大爷以后见得多了去了,少不得要多习惯习惯了。”
就跟对人卑躬屈膝一样,莫磐心想,这种习惯,他可能一辈子都习惯不了。
莫磐一碗腊八粥还未喝完,韩长史来报:“宋家来了四个女人来给大爷送腊八粥,门房不知道该不该放她们进来,就回到我那里,我想着,上回大爷亲自去过宋家了,或许会见上她们一见?因此特意来问问。”
莫磐看着韩长史有些诧异。说实话,长公主的长史官虽然是在公主府当差,但这位韩长史可是实打实的三品官,莫磐要不是娶了怀宁郡主,做了这个劳什子的郡马,莫磐是连登他的家门都不配的。因此,虽然韩长史一向对他客气有加,但莫名的,莫磐就是对他亲近不起来,他平日里有个什么吩咐活计的,也都是吩咐刘公公和碧荷去做,宁愿绕些弯子,也不想多劳动他的。
此时,这位韩长史竟能自己亲自找过来回宋家来送腊八粥的事,怎么不让莫磐诧异?
莫磐客气笑道:“这等小事,长史先生吩咐个小子来回我就是了,怎么亲自来了?先生可是用过早膳了?今儿咱们府里收到了好多个腊八粥,先生不如一起坐下来用一碗。”
韩长史笑呵呵道:“老臣已经用过早膳了,谢大爷体恤。大爷要是不愿意见她们,老臣就打发她们回去吧。”
莫磐道:“既然是先生亲自来跟我说,自然是要给先生面子的,碧荷,找个人去领她们进来吧。”
碧荷答应一声,叫来两个老婆子去领她们进来。
韩长史在旁澄清道:“大爷无需看老臣的面子,因老臣近日实在清闲,好不容易有了个差事回到老臣那里,老臣哪里还坐得住?便巴巴的自己跑来到大爷跟前露脸了,倒是让大爷误会了。”
莫磐一口粥卡在嗓子眼来,差点呛住,他咽下粥,顺了口气,惶恐道:“先生真是折煞我了,我何德何能,能让先生为我跑腿传话?非关乎府里兴盛存亡之大事,我是不敢劳动先生的。先生说这些话,让祖母知道了,定是要骂我不知好歹的。”
韩长史恳切道:“大爷既尚了郡主,就是主子。老臣虽是公主府的长史官,却也是公主府的奴才,主子使唤奴才天经地义,哪里又有不识好歹一说?可见,定是大爷见老臣年迈,不比大爷身边服侍的人青春年少,不愿使唤罢。”
莫磐:......
怎么说的他跟个贪花好色的纨绔似的?
好在,宋家来送腊八粥的仆妇们到了,她们给莫磐磕过头后,为首的一个女人道:“给郡马爷请安,我家主子问郡马爷好。我家主子说:“今日是腊八,我们府里有丧,今年的腊八粥只得亲戚之间相互送一送,因想着郡马爷这里并不是旁处,便也送来一碗素粥,请郡马爷尝一尝,可还入得口?若是尝着还好,就算全了他的一番亲近之意了。”
莫磐点点头,碧荷娶了一个小碗,用小勺子取了两勺递给莫磐,莫磐稍尝了一口,甜腻暖香,确实非常可口。可惜,不说莫磐两辈子尝过多少口味的甜点,就说他从小就备受宠爱,他的舌头从来就没缺过糖分。在这个糖为奢侈品的时代,这碗在旁人吃起来香甜入味的粥,尝在莫磐嘴里就有些腻歪了。
莫磐客气道:“回去跟你们主子说,这粥很可口,劳动了。今日我们府上也熬了腊八粥,好歹盛一碗回去,也让他尝一尝才好。”
为首的女人认真记下,见莫磐再没有其他话要说,便识趣的退下,跟着人去盛粥了。
莫磐继续对韩长史道:“想来先生已经知道了,下晌午我就得进宫赴宴了,先生可有教我的?”
韩长史道:“想来刘公公和碧荷姑娘定是要随着大爷入宫的,宫里万事有他们,老臣再不会担心的。只是有一样,大皇子府里的那位三公子,他的生母虽然是侧妃,却是宫里甄贵妃娘娘嫡亲的侄女。大皇子跟这位侧妃,既是青梅竹马,又是隔房的姑表亲,这位侧妃在大皇子跟前尤其得脸,竟是连正妃娘娘都要退一舍之地。因着这层关系,这位三公子虽然还未封爵,但他素日里行事乖张跋扈,仗着王爷对他宠爱有加,竟是连世子都不放在眼里。这次宫中家宴,这位三公子定是要赴宴的,上次大爷给了他好大一个没脸,说不得这次就要讨回来。大爷虽然已经进宫两次了,但这次不比前次,所见之人纷杂众多,大爷千万要留心才是。”
大皇子的生母,是甄家长房的姑娘,当年因生大皇子难产血崩而亡。隔了一年,甄家又送了隔房的姑娘进宫伺候,就是现在的甄贵妃了,过了十来年,甄贵妃诞下一子,就是七皇子。因甄贵妃被封了贵妃,她的这一房从此也得脸起来,甄侧妃小时候是常被甄贵妃接到宫里小住的,一来二往的,就跟大皇子看对了眼,可惜,甄侧妃的身份摆在那里,宣正帝万不会让大皇子娶她做皇子正妃的,即便如此,她也顺利的进了大皇子府,从侍妾做起,知道生了三公子定陶,才被大皇子请封为侧妃。
莫磐可以想像,要是定陶在宫里对他做点什么,他很可能是防不胜防的。
莫磐感叹道:“先生真是老成持重之人,我记下了,多些先生提点。”说罢起身,对他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