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磐起身避让开来,并不受他的礼。
素圆将礼单交给莫磐,莫磐接过来扣在桌上,并未打开。
莫磐冷笑道:“千万不要说什么林家世交的事。旧年里,因着跟林家有着那么丁点的关系,那起子天诛地灭的杀才就能为了报复林大人去绑架我的至亲兄弟,这笔账到现在都还没算清楚呢。贾将军以后千万莫要再提起了,否则,我便当贾将军未曾将我等兄弟的命放在眼里,恕不接待了!”
贾珍忙惶恐道:“不敢,不敢,原不知这其中的过节,冒犯之处,万望恕罪。”
莫磐脸色这才重新转霁,等与贾珍让过一回茶之后,莫磐才笑着开口,道:“是冯侍卫指点贾将军来找我的吧?”
贾珍面上带笑,他道:“冯世兄古道热肠,是个极侠义之人,他知道吾家在为大妹妹的事烦恼,一有消息便告知吾等,皆是吾等之错,郡马爷万不可因此与他生了嫌隙才好。”
莫磐道:“贾将军说笑了,我与冯侍卫也只见了两面,实无多大交情,更无嫌隙之说。关于你家大姑娘的事,想来你们也都知道了,昨日,圣人就已经临朝听政了,想必很快诸位诰命亲眷就可入宫拜见皇后妃嫔等,到时候,你家大姑娘到底如何,一问便知,何故又来求我?”
贾珍笑道:“话虽如此,到底还要耗费许久,况且我家婶祖母已为大妹妹心焦神伤的病倒在床了,早一日得到大妹妹的消息,她老人家也可早一日心安。吾等听闻今日宫中设宴,陛下已邀郡马爷去赴宴,因此特来求告郡马爷,能将吾等阖家之挂念告知大妹妹,若能得大妹妹只言片语,吾等必铭感五内,重礼酬谢。”
莫磐却是摇头叹息道:“贾将军此言差矣,你只看到我能入宫赴宴,却不知道我乃是臣子,又是初来京城,没见过世面,这皇宫大门朝哪开我都还没弄清楚呢,更遑论到宫里去打听一个宫女了。再者,我虽然才进京没多久,但也知道,如今的京营节度使乃是荣府长房嫡长之嫡妻的嫡亲叔父,若论根深蒂茂,吾不及万一,若论亲缘关节,吾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贾将军反倒舍近求远了呢?”
贾珍皱眉道:“王家叔父固然可用,但他现下人在京郊大营中值守,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莫磐不赞同道:“谁家爷们办事是亲力亲为的?难道阖贾、王两家之力,竟找不出一个能办此事的人不成?贾将军莫要框我。”
贾珍想了半晌,最终叹道:“罢了,今日终究叨扰了,这就告辞。”
莫磐忙起身将礼单塞到他手中,歉意道:“无功不受禄,礼物还请带回。”
贾珍道:“万万不可,此乃节礼,既已带来,就没有带回去的道理,再者,即便不从林家论,咱们都在京中住着,既有此等缘分,当常来常往才是,郡马爷若是非要退回,就是看不起我贾氏满门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莫磐哪里敢看不起贾氏两国公满门?只好收下‘节礼’,亲自将他送出大门外,看着他带着家下小厮仆从骑马离开才回了府。
在回内院的路上,春分嘀咕道:“什么缘分,这一盏茶的功夫就从十杆子打不着的外八路变成了可以常来常往的缘分了?这人也忒会攀关系了吧。”
莫磐笑道:“你不懂,你家大爷若不是站在这公主府里,咱们走在大街上遇上了,说不得人家是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呢?人家能来攀关系,说明你家大爷是有关系可值得攀呢,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春分这才不说话了。
不说莫磐在府里准备着今日的宫宴,只说贾珍打马直接回了荣国府,入了贾母的院子亲去回禀今日拜访之事。
贾珍说贾母病倒了,并不是在夸大其辞。贾母是打算让贾元春进宫,但并不是被招进去做女史,而是走正经选秀的路子进去做娘娘的。
宣正帝的一道旨意打破了她的设想跟打算,好好的一个国公府嫡小姐竟进宫做了宫女,搁谁家谁能受得了?偏贾家不仅不能说什么,还要感恩戴德的去谢恩。
若是宣正帝好好的,贾元春进去也就进去了,只要被宣正帝收用了,看在贾代善的面子上,一个高位妃嫔是少不了的,贾元春年轻,好生养,只要在宣正帝驾崩前生下皇子,即便皇帝一朝归西,有贾家和太妃的身份在,新帝为了彰显仁德,也会好好对待他们母子的。
贾母怕的是,宣正帝不行了,白白糟蹋了贾元春,或者临死之前,随意把贾元春指给了谁,那贾家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贾珍甫一进门,贾母就挣扎着起身,焦急的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位莫郡马怎么说?”
贾珍咳声叹气道:“不中用!人家不仅一推六二五,还给咱们出主意,说去找王家叔父,说他既能做了京营节度使,必是手眼通天,能为咱们办事的。”
王夫人急切道:“这是怎么说的,我哥哥乃是外臣,任他怎么手眼通天,都进不了宫廷家宴的。这不过一句话的事,这位郡马爷为什么就能如此狠心绝情?你可是提了林家姑爷?”
贾珍晦气道:“提了,怎么没提?结果我刚一提,他就恨天骂地的说都是林姑父连累了他的双胞兄弟差点被拐,失了性命,还告诫我说,我若是再提林姑爷,他就要送客了。我哪里还敢说一句话?就怕牵扯出咱家的影子呢。嗨,当年的一念之差,谁能想到能有今日呢?”
当年的一念之差?!
贾母头眼发昏,王夫人更是直接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