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怕的是贼人拿小鱼儿作伐子,威胁长公主那边的人。若真有这么一天,无论长公主那边的人是不是妥协,对小鱼儿以后在长公主面前的处境都不会太好就是了。
现下,贼人放过苏庭焕,说是给长公主面子,安知不是利用苏家,混淆长公主那边的视听呢?要是长公主那边真因为他们苏家有了什么岔子,他们真的事万死难辞了。
苏庭焕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几个来回,安慰苏夫人道:“你这些都是猜测,是臆想,说不得压根跟长公主那边无关呢?或者,长公主那边,就是主谋也说不定呢?”
苏夫人忙道:“老爷是猜的还是已经有眉目了?”
苏庭焕一噎,他自然是没有眉目的,他深吸口气,对苏夫人道:“这事发突然,实在不好下论断。不过,夫人有一句话说到为夫的心坎上了,小鱼儿得尽快送走才是,她不能跟着咱们,太危险了。”
苏夫人愁眉不展:“府门已经被封了,该怎么出去呢?还有,他一个小女孩儿,要去哪里呢?”
苏庭焕道:“去吴家,去刘家,都可以。先去他们那里避一避,找个机会再去扬州。”
苏夫人强忍心痛:“说不得,也只得如此了。”
吴家、刘家,小鱼儿平日里都是常去的,与这两家都熟的很,看在莫磐的面子上,这两家也不会拒绝小鱼儿就是了。可是,作为母亲,在她眼中,只要不是在自己面前,唯一的女儿在哪里都不会放心就是了。
夫妻两个商量好了小鱼儿的去处之后,就强打精神去见自己女儿。
小鱼儿正跟刘传业介绍自己家珍藏的茶具跟酒具呢,她道:“......喝不同的茶,自然要用不同的茶具的,甭管这茶杯是新的旧的,大的小的,金的玉的,只要能得了‘相宜’二字,就算高明了......”
刘传业面带微笑的认真听着,实际上心思早就飘到千八百里之外了。
他从来不知道,喝个茶也还要这许多的杯子来配?茶喝了不就是解渴的吗?要他说,茶叶固然好喝,但要是渴了,这茶水还不如他们山上的山泉水解渴呢。他住在苏府的这些日子,也跟着喝了许多的茶叶,也没觉出它们比自家山后头的野泉子里的水好喝多少。
或许,他这个样子,就是他祖父常说的牛嚼牡丹吧?
小鱼儿嘴上说的尽兴,其实心里早就笑翻了。
哈哈,她爹爹收的这位师兄的,当真有意思的很。明明长了一副聪明头脑,她爹爹教的课业一学就会,偏偏她说什么就信什么,上次还一本正经的跟她请教吃饭前喝茶好还是吃饭后再喝茶好?哈哈,这有什么好讲究的,难道不是渴了就喝最好吗?
两人正说着呢,苏庭焕跟苏夫人就到了,两人忙起身相迎,苏庭焕用过女儿奉的茶之后,就跟两人说起现下外面的情形。
莫鱼对苏庭焕说的有反贼接管了苏州城有听没有懂。她自然是知道反贼是不好的,他们都是坏人,可是,苏州城里安安静静的,没有死人也没有糟乱,他们一家人也好好的坐在一起说话,因此,她对苏庭焕所说的形势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只有一点,让她从心里升起一丝的恐惧来。
她道:“不,我不离开爹爹妈妈,我不去别人家里,我就在自己家里,陪着你们!”
苏夫人强笑道:“怎么是别人家里?你忘了,吴家是你舅家,刘家也是你的家,还是你师兄的家。你只是去那里住一段时间,等城里事情过去了,你再回来,咱们一家还是能在一起的?”
莫鱼不答应:“我不去!你们骗我的,家里肯定发生什么事了,我就是死也是要死在家里的...”
苏夫人照着她的背部来了一下,她不悦道:“你说什么胡话呢?!谁要去死了,啊?”
莫鱼抽噎道:“妈妈,我害怕,我不要走,呜呜,你们不要送我走,要走咱们一起走好不好?”
苏夫人搂着她流泪,安慰她道:“乖囡囡,你别怕,爹爹妈妈会护着你的,你的母亲哥哥们也会护着你的,你只要好好听话就行了,知道吗?”
莫鱼只是哭,并不说话。
苏庭焕看的不忍,他嘱咐刘传业道:“为师忝为苏州府参议,是不能弃这一城的百姓而去的。为师无所牵挂,只此一女,只能暂且交予吴、刘两家暂且收留,等......”他沉默了一会,继续道:“......等这风头一过,你就代为师护送她去扬州,找她的义母义兄,长公主和郡主也会善待她的。”
从苏庭焕沉重的神情和像是交代后事的言语中,刘传业听出了一丝不妥来。
他道:“老师,等风头过去了,您亲自去村里把师妹接回来就是了,何必远送扬州?”
苏庭焕却是苦笑着摇摇头,没多解释,只要他发誓,必要保护莫鱼周全。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刘传业是正正经经的拜了苏庭焕为师的,相当于苏庭焕的半个儿子,苏庭焕对他有什么要求,他是不能拒绝的。
苏庭焕要他发誓护莫鱼周全,他就是把性命赔上,也得保护好莫鱼。
刘传业正色答应下来。
苏庭焕缓了神色,掏出两封信交给他,对他道:“为师也不亏待你。这两封信,一封交予吴老先生,另一封你自己拿着,等你护着小鱼儿到扬州之后,你要是有意,可以去拜访巡盐御史林如海,他会代为师继续教导你,直到你成功举业。”
他又道:“你是知道的,莫夫人和磐儿都对小鱼儿疼爱有加,你若是能护好她,她们自会感激,与你的前程有莫大的助益。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