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磐随意道:“说这话的人定是手伸的长了,不过是按照规矩办事,有什么好顾虑的?”
陈世兴捏着棋子的手一顿,看着莫磐似笑非笑道:“哟,性子变了?我还以为你会说,手伸太长,干脆剁了吧。”
莫磐:“......您对小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世兴哼笑道:“这人啊,都是旁观者清,你什么性子,老陈我难道没领教过?”
直来直往的暴脾气,一言不合就下辣手,前有顾问之,现在,听说又废了一个乐善郡王世子。以前,林如海没少暗地里跟他吐槽莫磐这幅动不动就上手的土匪性子,说他‘性莽易失’,早晚会吃大亏。
那时候陈世兴是怎么安慰他的来着?
他说:“纵使吃亏也有人给他兜底。等吃过亏之后,他性子就会圆融许多。”
现在看来,他当年的话说的不错,在这次刀光剑影中,莫磐明显是性子圆滑了不少。
莫磐想起以前种种,笑道:“以前确实妄自尊大了,好在没酿下大祸,现在改,也还来得及?”
陈世兴道:“完全来的及!”都还没入官场呢,怎么来不及?
陈世兴落下一子,截断莫磐的退路,问他:“扬州那边可有最新消息?”
莫磐奇道:“你不知道?”纵使林如海那边送信不方便,他现在已至中枢,应当知道的更多才是。
陈世兴道:“都是朝中对江南的安排之事,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该罚的罚,该抚的抚。我说的是如海,听说他在此次叛乱中中了毒,伤了身体,怎么,你不知道?”陈世兴看着莫磐诧异的神色,不由有些奇怪。据他所知,林如海应该跟莫磐这边联系紧密才是。
莫磐确实不知道。
跟林如海的联系中,林如海没说,也没人告诉他,他上哪里知道去?
莫磐眉头轻蹙,有些担心道:“中的什么毒?可是解了?伤了身体,严重不严重?”
陈世兴仔细看了一下莫磐的神色,见他不似作伪,便叹道:“不知道,只是江南那边在折子里提了一句,我才知道的,还以为你会知道的更多一些?”
“唉,说起来,如海当真是命运多舛,以前就不说了,多灾多难。现在吧,眼看就平步青云,偏偏又伤了身体,也不知会不会与寿数有碍?”
若是与寿数有碍,这林家......
陈世兴看了看莫磐,心想,莫磐啊莫磐,希望你能多长些世故,不要太决绝了才好。
莫磐不知道陈世兴所想,他随意放下一子,把自己的前路给堵死了,也没发现。
陈世兴看了一眼兀自出身的莫磐,也没提醒他,自己随意放下一子,等他回神。
莫磐心下正犯嘀咕呢。
林如海中毒?
他以前还奇怪呢。对男人来说,尤其是贵族男人,五十来岁绝对算是壮年,林如海身体算不上强壮,那也到了普通人的平均水平以上的,否则,他是如何承担政务的?
而林如海,在林黛玉只有十来岁的时候就死了,死因不明。
若是他伤了身体,甚至是影响了寿数,那就都说的通了。
等莫磐回过神来的时候,棋盘已经不能看了。
他扔下棋子,耍赖道:“再来。”
陈世兴好笑,道:“不来了,马上要用午膳了,咱们去找她们去。”
莫磐看看天色,也起身笑道:“哎,也不知道夫人有没有炒渣豆腐?自从上次吃了一次,我可是念念不忘了好久呢。”
陈世兴笑道:“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娘儿俩昨儿个还在后花园里挖了好些个野菜呢,昨天没做,今天定是要做的,搁到明天,就不能吃了。”
......
众人热热闹闹的用过午膳,莫磐就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莫磐接走了陈莹去公主府小住,又力邀陈家兄弟下午跟他一起去参加文会。
陈辉可以去,陈旭年纪太小,就不适合了。
哥哥去参加文会,姐姐去公主府小住,家里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未免觉着自己被抛下了。
莫磐看他脸上怏怏的,没有了刚才的精气神儿,就笑着对他道:“我听说,王尚书家里也有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镇国公家也有小公子呢,我着人去问问,他们若是要去,我就派人来接你一起,到时候给你们单开一桌,岂不是有趣?”
陈旭登时开心起来,只说下午就等莫磐的消息了。
陈世兴摇头不赞同道:“你呀,小心把他们给宠的无法无天了。”
莫磐既去问,人家自然闻弦歌知雅意,即便之前没有带孩子的打算,这下也是要带的了。
就莫磐这宠孩子的架势,莫松他们没长歪,只能说人家根子天生就正。
莫磐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哥哥姐姐们都有事情做,就剩他一个,他心里岂不难受?你不去纠正弥补,时间长了,小心他长出了一副孤僻不合群的性子,到时候再教,就晚了。”
陈世兴嘀咕道:“还用教?上大棍打上一顿就都改了。”
莫磐失笑,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就带着莫鱼和陈莹他们回公主府。
路上遇到有人家出殡。
莫磐仔细一看,幡上写的竟是一个‘贾’字,再看棺木后头跟着的,竟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妇人。
莫磐抬抬下巴,自有人去打听了。
不消一会,来人回报:“大爷,是荣国府二房的嫡长没了,今日正出殡呢。”
贾珠?
贾珠竟死了,那个年轻的妇人,看来就是李纨了,她现下怀的,莫不就是贾兰?
啧啧,这贾家是多么不待见贾珠,竟让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徒步出殡。这贾家二房,就不怕贾珠唯一的骨血就这么折腾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