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继宗虚虚踢了一脚那个耍嘴活的,笑骂道:“老子成了那做堂的大夫了,净给您们治些个头疼脑热的,你要不要老子给你治治痔疮啊?”
一群侍卫都哄的大笑起来,那个侍卫也不恼,却是上前自饮三杯,庆贺他高升。
在他们跟牛继宗插科打诨的功夫,莫磐朝冯紫英笑笑,主动道:“还没恭喜冯侍卫成为御前大臣呢。”
冯紫英现在已经从一个看大门的大门侍卫,被提拔到了乾清门行走侍卫,算是入了高等侍卫的门槛了,以后或是往上升,或是下来当个军官统领的,都很有前途,因此莫磐客气的称他一声御前大臣。
冯紫英忙上前与他见礼,又道:“不敢当,此次不过侥幸晋升,以后还需加倍努力才是呢。”
莫磐只当他谦虚,仍旧对他道:“前儿个望春楼跟内务府合伙进了一批难得一见的海产,你若是空闲了,不如带着你的兄弟们去尝一尝,再过些日子,怕就不新鲜了。”
这个时代没有冷冻链,在京里吃海鲜算是奢侈的。
冯紫英知道莫磐既说这话,他带人去吃海鲜,望春楼自然是不收钱的,现下他也已经知道了,这望春楼,就是莫郡马家里的产业,而他们第一次见面,莫磐递给他的那张黑卡,可不只有优先消费的优待。
冯紫英有些不好意思,他嘿嘿笑道:“总是让莫大哥破费,次数多了,怪不好意思的?”
莫磐笑道:“这有什么,就怕你不去呢。你带着你的小兄弟们时不时的去走上一趟,楼里的治安都要好一些,说起来,还是楼里赚了呢。”
这话说的,虽是客气话,冯紫英却瞬间觉着自己脸上倍儿有光起来,就连笑声都豪迈了几分,惹得牛继宗和裘良频频扭头看他。
牛继宗笑道:“小冯,你小小年纪就做上了乾清宫的侍卫,前途无量啊,你身边的这位小侍卫,是新进的贾侍卫吧?”
虽然方才已经介绍过了,但贾琏听牛继宗提起他,他仍旧上前拱手一礼,腰背挺直,不卑不亢道:“我叫贾琏,是新进的午门侍卫。”
牛继宗笑道:“原来是叫贾琏,你跟荣宁两国公府贾家是什么关系?”
贾琏回道:“我出自荣国公府,祖父荣国公贾代善,父亲一等神威将军贾赦。”
他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贾琏有些摸不着头脑,冯紫英心中暗叫糟糕,跟他们一伙来的其他侍卫则是面面相觑。
有一个侍卫小声问道:“贾琏,你不是说你只是一个寻常勋贵家子弟吗?”
贾琏眨眨眼,道:“我父只是一个无权无职的空头将军,我们家族里也没有出任高官的子弟,可不就是寻常人家吗?”
莫磐心里暗笑。
另一个侍卫则是更疑惑了:“那现在宫里的德妃娘娘是你的......”
贾琏恍然,怕他新交的这些侍卫兄弟们误会了他,忙道:“你是说这个啊,这都是新近才发生的事。她是我们家二房的堂妹,我刚做侍卫的时候,她还是宫里的女史呢,是后来才被陛下看中封了妃的。”
这下,那些侍卫只剩面面相觑了。
裘良笑道:“不成想,竟是荣国公之嫡孙,敬仰,敬仰。”
牛继宗呵呵的笑,转着酒杯看着他不说话,倒是把贾琏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冯紫英忙上来说场面话:“琏兄弟虽是这样显贵的出身,但他并不以此为傲,仍旧是正经从大门侍卫做起,这份不骄不躁脚踏实地的做派,实在是我辈楷模,兄弟我是钦佩的很呢哈哈哈哈。”
冯紫英这样一说,剩下的侍卫们也都给面子的哈哈笑了一起来,只是他们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毕竟,荣国公的嫡长孙沦落到跟他们一样的去守大门,怎么听怎么诡异吧?
看看人家镇国公的嫡长孙牛继宗,看看他是什么样的待遇?人家不当差时是众星捧月的国公府的公子,一当差就直接是步军营的统领。
再看贾琏呢?呵,同样都是国公府的嫡长孙,他却只是一个看大门的!
莫磐看看浑然不觉的贾琏,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这其中的差距?还是家里已经给他分析透彻了,所以他才能平淡以待?
如果是前者,他不置可否,若是后者,那么这个贾琏,心性可是不一般。
毕竟,一个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能放下同等身份上带来的天差地距,不卑不亢的从底层做起,那么他以后的成就也不会太差就是了。
众人又再说了几回,冯紫英带着贾琏和侍卫们去喝酒用膳,莫磐几个则是继续。
莫磐看着自从问完贾琏的话之后就有些沉默的牛继宗,问他:“牛兄,这位贾侍卫可是有什么不妥?”
牛继宗闷声道:“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不妥。”
若是石光珠在此,肯定已经刨根追底起来,但在场的人,不是沉默寡言的就是缺少探究旁人隐私之心的,因此,众人见牛继宗兴致不高,也就没再多问。
旁人不问,牛继宗倒是有了诉说的欲望。
“想必你们多少也知道一些,我嫡亲的姑姑嫁的就是之前的太子太傅张家的,唉,谁知,她刚嫁了几年,还没开始享福,张家就倒了,我那姑母,留下两位表兄弟后,也撒手人寰了。这张家的嫡女,嫁的就是荣国公府的贾赦,这位贾琏,想必就是那位张家嫡女留下的孩子了吧?这样算起来,他跟我张家的两位表兄弟,也算是表兄弟了吧?只是,自从他们从前年来京备考,到去年考上一门两进士,都没听他们说起过贾家?岂不是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