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惊诧:“为什么?”
贾敏移开眼神,只道:“玉儿只是女儿,你把家产都给她是在害她,她有我的嫁妆就够了。”
林如海如坠冰窖:“你不信我。”自始至终,你都不曾相信过我。
贾敏自嘲道:“什么信不信的,你不都跟人家做好约定了吗?玉儿只是个丫头,我只愿她此生喜乐足以...”
“...不要像我一样。”
林如海慢慢松开握着的手,看着眼前这个正在枯萎的女人,一时间竟不知道他之前的做法是对是错。
后悔吗?
自始至终,他都站在她的对立面,聪慧如她,自是早就明了了。
若是......
没有若是!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对与错之间,没有中间地带可以供他转圜。
林如海慢慢对她道:“玉儿是我林家的女儿,自有我林家的风骨,她以后会活的自在快活的。”
“我再去为你煎一碗药,你先休息吧,莫要劳神了。”
贾敏眼睁睁的看着他先去了厢房,抱着林黛玉出来,没有再看她一眼,离开了。
贾敏无力的瘫在软榻里,闭上眼睛,等待剩下的时光。
九月份的时候,苏州童试放榜,莫狸意料之中的拿了榜首,莫松和刘传业也都考上了。
吴老夫子想留他们在苏州读书,好备战后年的秋闱,但莫松跟莫狸想回京城,于是,刘传业就留了下来,兄弟两个回京了。
一路坐船回京,莫狸不觉着有什么,莫松却是憋闷坏了,下船之后,他说什么都要自己骑马进城。
来接人的仆役们都知道他们这位爷的本事的,所以并不很劝,只由着他自己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引路,后面跟着坐马车的莫狸和拉行礼的马车。
走到一处尤其繁华热闹的地段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耍猴的吓到了行人,还是吹火棍的惊到了马,等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莫松的马前面倒了一个头戴帷帽的姑娘。
莫松驱马后退,身后的仆从也都围上来,很快的,他们周围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莫松安坐在马上,无动于衷,有仆从上前大声道:“二爷,奴才这就去顺天府报案,很快就回来。”说罢就跨马带着两个小子推开人群朝顺天府衙门的方向奔驰而去。
百姓们一听去顺天府报案,一下子嗡嗡嗡的讨论起来,还对倒在地上身子不断颤抖的姑娘指指点点。
“这女人怎么回事?方才那马踢到她没有?”
“嘿,我看的清楚呢,这位公子的马老实的很,根本就没跑起来,怎么踢她?”
“那她怎么躺在地上不动?这天可入秋了,地上可冷着呢,看她不住的颤抖就知道了。”
“崴脚了吧?”
“那也能坐起来吧?趴在地上做什么?别说,这女人身段真不错嘿嘿嘿嘿”
“嘿你个黑老三,脑子被马粪糊了吧,后巷里的小桃红不能满足你了?”
“你说起小桃红,别不是碰瓷的吧?”
姑娘:......
姑娘颤抖的身子僵直了。
这个时候,一个冒冒失失的丫鬟打扮的女孩跑了出来,一下子扑到那个戴帷帽的女子身上,边哭边喊道:“小姐啊,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奴婢就是买个丝线的功夫,您怎的就倒在地上了?谁,是谁伤了我家小姐,我定回去禀告我家老爷,让他为我家小姐做主。”
莫松:......
“哗,还是个良家子,又是老爷又是小姐的,别不是哪家的千金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谁家千金出门不是丫头婆子一大堆的?这就带一个出来,还小姐呢,阁楼里的小姐吧嘿嘿嘿”
“嘿你个黑老三,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变味了呢?”
姑娘:......
丫鬟:......
这丫鬟脸涨的羞红,她委屈叫道:“小姐--”
姑娘在丫鬟的搀扶中颤巍巍的起身,对着马身行了一礼,声若蚊蚋道:“对不住。”说完就要一瘸一拐的离开。
结果,没走几步,远处传来整齐的跑步声,百姓们转头看去,见是一群官兵向着这边跑来,便立马给让出道来。
莫松骑在马上,坐的高看得远,见为首的一人竟是牛继宗,便下了马来,抱拳迎了过去,笑着寒暄道:“牛大哥,好巧,你这是在这边办事呢?”
牛继宗也抱拳回礼道:“在这片巡街呢,正好遇到你府上的人要去报案,我一听,这事儿我熟啊,自从我带着弟兄们巡街以来,不说遇到百八十回吧,三两天的遇上一回总是有的。来,让我看看,这回又是个什么样的国色?若是实在美貌,跟爷回家也是使得的?”
莫松忙道:“听说是个小姐,牛大哥可别冒犯了。”
牛继宗更来劲了:“小姐才好,说不得我还认的呢?”
说罢,就朝那相互搀扶着的姑娘走去。
姑娘见他过来,走的更急了,不知是不是真的崴住了脚,急切之间,竟被裙琚绊住了脚,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不妨斜斜里伸出一只大手,稳稳的托住了她的胳膊。
一只大手托住了姑娘的胳膊,另一只大手在丫鬟的惊呼声中猛地掀开她的帷帽,将她的容颜暴露在人前。
围观的百姓响起一片的吸气声,牛继宗定睛一看,仰天哈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时谁,原来是宋三姑娘。怎的,宋三姑娘不是一向的骄矜自持,行动间不带上十个八个的丫头婆子都不出门的吗?怎的今日竟只有一个丫鬟跟着?不怕丢份了吗?”
莫松看看宋三姑娘,再看看牛继宗,诧异道:“牛大哥,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