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内侍不理她,只把托盘放在堂上桌子上就又退回罗女官身后安静的站着了。
罗女官笑问道:“看来今日摔倒在路中间阻人去路的当真是三姑娘了。三姑娘还想殿下说什么呢?或者,你想问的不是殿下,而是其他什么人不成?”
宋晚照脸上先是一红,接着又是变白,讷讷不语的低头揉帕子。
刘氏心里恨地滴血,她笑道:“天也不早了,我已令人摆下宴席,不如女官吃一盅酒暖暖身子再回去复命?”
罗女官笑道:“不急,殿下还有赏赐呢。”
宋晚照抬头看她,眼睛都亮起来了。
罗女官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本书来,交给刘氏,对她道:“刘大奶奶辛苦了,这是殿下专门赐给三姑娘的,望她能妇德容颜工样样俱全,以后也能找个配得上的人家?”
刘氏的脸慕地涨成成猪肝色,好似罗女官方才说的不是宋晚照,而是她一般。
罗女官心下叹息,她脸上笑容温和了一些,拍拍她的手,劝慰道:“你也不容易,殿下都看在眼里呢,唉,好好保重自己吧。”
罗女官似是而非的两句话把刘氏说的泪如雨下,她朝罗女官深深行了一个礼,哽咽道:“实在是对不住,是我没看好她,只是,不好的只有她一个,小妇人的妹妹跟侄女们没有一丝儿的不好......”
罗女官道:“放心吧,殿下最是眼明心亮,谁是谁非看的最清楚了。你且止步,我这就回了。”
刘氏带着三位小姑将罗女官送到仪门之外,又亲自将她送到大门之外,眼看着罗女官的马车没影了才回到府里。
等她回去的时候,三太太已经抱着宋晚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刘氏黑着脸,对三太太冷声道:“三婶先别哭,我已经派人去喊家里爷们都回来了,等当家做主的都回来了,三婶有什么冤屈不妨跟他们说去?”
又对三位姑娘说道:“我先把其中原委说与你们听,你们也都老大不小的了,该知道的事也得知道,该有的羞耻心也该修起来,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今日三姑娘出门逛阁子,见男人眼开,不要脸的故意倒在人家马下,指望来个一见钟情的戏码呢。可惜,人家压根不上套,倒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的。”
她一席话把三位豆蔻年华的姑娘羞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把自己藏严实了才好。
刘氏不管宋三太太吃人的目光,继续道:“她这样的做法,不光给老祖宗丢脸,若是传出去了,就连你们也别想找到好人家了。你们且先别羞,反正我是没女儿的,作为你们的大嫂,我今日言尽到此,你们自己想吧。”
说完,也不再管这屋里的人,径自转身离开了。
顶着三位姑娘咄咄逼人的目光,宋三太太问宋晚照:“你说,你倒底是为了什么?!”
宋晚照哭道:“我能为了什么?娘,我都十七了,之前守孝也就罢了,现在咱们出孝都半年多了,还是没有媒人上门提亲,娘,女儿都成老姑娘了,您就不着急吗?”
宋三太太又惊又怒:“你哪只眼睛见着我不着急了?从还没出孝起,就在给你四方打听,你眼瞎了不成?”
宋晚照哭嚎道:“有谁应您了?没有!没有一家要娶我的,呜呜。”
宋晚英道:“哪里没有人应呢?只不过三姐姐心高,看不上他们罢了。”
宋晚照哭道:“不是破落户就是穷酸鬼,妹妹喜欢怎的不见妹妹去应?”
宋晚英气的脸色都变了,宋晚瑶跟宋晚英是亲姊妹,不同于姐姐的温婉,宋晚瑶长了一副暴脾气,听闻此话,她怒了:“宋晚照,你敢说我姐姐!我呸!你真当自己是凤凰了,不过是个落毛鸡罢了,你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宋三太太闻言骂道:“下作蹄子小娼妇......”
“三婶慎言!作践自己嫡亲的侄女,这也是您这个长辈应该做的?”
是宋昭严到了。
今日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对宋晚照的恨嫁他能理解,但是:“为什么是莫家公子?”
宋晚照回道:“他们家连严赐那样的都当个宝,想来是不会挑剔咱们的家世的?”
宋昭严冷笑:“可别说笑话了,你拿什么跟严姑娘比?人家严姑娘是清高不将就。你呢?你是把自己的脸皮作践到泥土里去了。”
宋晚照也冷笑道:“是,我是不能跟严姑娘比,好歹严家还有人上门提亲呢,咱家可是媒人连来问都不问一句的。大哥也别只在家里摆当家做主的谱儿,与其窝里横,不如给妹妹说一门不将就的亲事?”
宋晚晴尖利道:“宋晚照,你当真是不要脸了!这样的话你也能说的出来?”
宋晚照反唇相讥:“我是不比妹妹你早就定了人家的,哦对了,你那早定下的婆家可是说了什么时候来迎娶你?别不是要悔婚吧,等他们悔了婚,希望你也能如今日这般要脸皮才好!”
宋晚晴经不住她的诅咒,只是哭喊道:“大哥!”
宋昭严扶额叹气。
等到家里人都到齐,听了今日之事后,原本读圣贤书长大的儒生们都罕见的沉默了。
他们都是要脸的,从小读书也没把脑子读酸腐了,宋晚照为什么逛个阁子突然心血来潮的去碰瓷人家,无非是家里男人不争气,连累了家中女儿嫁不出去罢了。
宋家虽然落寞了,但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落魄下去的。宋晚照她们从小到大都是照着千金小姐的规矩教养着长大的,心气都是一日日的培养起来的,你让一个将来要做宗妇太太的小姐去做寒门妇,她们一下子就把那口气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