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冷哼一声,狠狠的看着林大娘。
贾赦捋着胡子道:“还是没说清楚宝玉在林丫头屋子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挨打呢?”
贾母眯着眼,看了一圈屋里的人,突然道:“雪雁,你来说!”
众人这才恍然发现,这屋里还有个目击者,或者就是当事人在呢,林大娘就是她找来的,难为她们这样急的团团转,竟是把她给忘了。
雪雁从婆子堆里站出来,躲在林大娘的身后,不敢看众人。
林大娘哄她:“好孩子,今日你是如何跟我说的,你就把话再重新说一遍,放心,大娘在这里呢,谁都害不了你。”
雪雁抬头看了眼林大娘,不经意间对上王夫人吃人般的目光,吓的她往林大娘的身后又躲了躲,不敢说话。
贾母瞪了王夫人一眼,对雪雁和蔼道:“雪雁,你老实说话,只要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保你无事。”
雪雁探头又看了贾母一眼,这次才期期艾艾的道:“今日,在老太太房里看过画之后,我们姑娘高兴的紧,回了屋里,又跟丹彤姐姐玩笑做耍,咱们就在边上助兴,正高兴呢,宝二爷就掀帘子进来,大声呵斥我们姑娘,问我们姑娘:他时时刻刻的把我们姑娘放在心上,我们姑娘却没把他半点放在心里,他就是来问问我们姑娘,在我们姑娘心中,他究竟算什么?”
满室寂静,雅雀无声!
王熙凤已经听呆了,这下,终于真相大白了!
贾宝玉,他真的是自己去讨打的去了!!
怪不得这个林大娘,始终一副胸有成竹根本不怕他们的模样,原来人家原本就是占理的!而且,她一个下人不算什么,这事要是传到林姑老爷那里——
嘶————
恐怕,林姑老爷生吃了贾宝玉的心都有了,更何况他只是区区被个丫头打了两下子。
这实在是不算什么!
林大娘看着这满室的老太太老爷太太奶奶们,嘴角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她道:“都是小孩子的气话罢了,能当什么?我们姑娘才几岁?还在孝期呢,说句大不敬的话,姑娘的孝期,还是府上姑奶奶的孝呢。这可是宝哥儿嫡亲的姑妈呢!”
“唉,这宝玉哥儿,不知是不是戏文看多了,还是哪里听来的浑话,一股脑儿的不知道好歹的就往外说,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呢?我那丫头,我是知道的,从小一副暴脾气性子,那是半点受不得委屈的,她乍一听这下九流的话,可不是得气炸了?她又不是个善于忍耐的,一时气恼冲昏了头,给你哥儿几下子也是有的。”
“不过,你们家的丫头也说了,他挨打的时候,可是有人拦着的,而且还知道跑,可见,他出我们姑娘院门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呢。现在,这哥儿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到底是撞克了,还是怎么着了,实在是不好说。”
说罢,她又对贾母笑笑:“让老太太见笑了,我人微言轻见识浅薄,实在不知道这事该是个什么章程。我只知道,唉,我们姑娘今日是受了大委屈了,可不敢再黑灯瞎火的让她受人盘问了,还请老太太见谅。”
又对贾政道:“政老爷,你家哥儿到底是什么个脾性,你这个做父亲的应该最是知道的,您说是不是?”
林大娘嘴上说着自己人微言轻,但她说出的话,确是句句往人心口上扎刀子,而且是仗着自己是有理的一方,连主仆的尊卑都不大放在心上了。
贾政被问的脸皮紫涨,一个起身就嚷道:“我就说这是他自作自受,你们偏不信,这下子可好了,让人问到脸皮上来了,依我看,还是打死这孽障倒也干净!”
王夫人却梗着脖子嚷道道:“即便宝玉一时说错了话,那也不能下死手打呢!”
林大娘不理无理也要喊上三分的王夫人,只是对贾母道:“老太太,我只是一介奴仆,左右不了大局,如今事情原委既已明了,还请老太太为我等留下房舍,一切等天亮之后再说罢。”
贾母实在理亏,她纵使将贾宝玉疼到了心坎里,她疼林黛玉的心也是半分不少的!
林大娘的一句话说的尤其插心窝子,敏儿的孝期还没过呢!纵使她有心将两个玉儿凑做一对,那也得是等到孝期过了,才能跟林如海细谈,还不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让贾宝玉去对林黛玉说那些调/戏不尊重的话。
孝期宣/淫,林黛玉或许不明白这里面的厉害,那个叫丹彤的明显是明白的,因此她才会下死手的去打贾宝玉。说句良心话,这事就是告到公堂上,丹彤把贾宝玉打死了,他们贾家,也是没理的!
而林家,确会丁点事儿都没有!
贾母冷声道:“凤丫头,去给林氏一行人去准备房舍,不要怠慢了。”
王熙凤忙答应着,离了这是非地。
等林大娘一行跟着王熙凤走干净了,贾母让站了满室的丫鬟都退下,只留了鸳鸯在这里听用。
贾母沉声问道:“老大,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贾赦未说话,贾琏倒是一副很想说话的样子。
贾赦对儿子道:“有什么话就说,左右你都当差了,这府里,以后还是要交给你的,你也该学着做些决断了。”
贾琏起身,给众人团团做了一个揖,才道:“禀老太太,禀老爷,刚才凤儿与我说,等明日天一亮,‘主人家’就要来咱们府上为林妹妹主持公道,方才,我就一直在想,这个‘主人家’,到底是哪一家?”
贾母心里一突,问道:“你觉着,是哪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