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黄梓越留给其他人安抚,斯文商人则是带着方子连夜出了城,跑马到了一处小小的村庄处。
老远的,有岗哨将他拦下。
斯文商人收住马,透过围脖低声道:“是我,哈拉刺。”
岗哨一听他的声音,就放他通过。
这是一处鞑靼人聚集的小村庄。哈拉刺下马进了一个小屋子,将里面的人都叫起来,吩咐照着方子去准备材料。
一连半个月,哈拉刺都在跟这个方子较劲,但是,他照着方子配置出来的洗涤剂,不是把羊毛洗的稀碎,就是根本洗不干净,不仅浪费了好几桶水,还白白浪费了许多的草木灰。
冬日里,草木灰也是很难得的,而且,草木灰用处多多,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他们也很心疼的。
哈拉刺看着泥黄的水桶,心里一阵一阵的恼意涌上来。
要说这方子错了吧,但有一次,他明明是成功的将羊毛洗出来了,就跟他曾经见到的一样雪白,但也只有那一次了,他再复原的时候,不知道是哪里不合适,后来洗出来的羊毛,就差强人意了。
为了减少风沙对房屋的损耗,也是为了房子的稳固,在边关建造的房屋,从外头看大都低矮,但里面其实并不狭小,因为,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房屋和地基是埋在地下的。
这样建造的房屋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保暖性和牢固性都很强,但也有一个明显的坏处,那就是一下大雪,就很容易将房子从头顶给埋了。
为了避免被活埋,这里的房子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那就是天窗。
所谓的天窗,就是能从屋顶打开的窗子,窗子一般做的很大,既能通气,也能行人。如果大雪把房门给埋了,那么里面住的人,就可以通过扶梯爬上来打开天窗,从天窗出来了。
此时已经是腊月了,在西北,这个天气,若是没有要紧的事,一般都是不出门的。哈拉刺自从得到了这个方子,就一头的扎进了这间宽阔的房屋里,再也没出来过。
这间房屋用的是会宁城里最时兴的建造方法,最外头一间是灶房,灶房靠墙一口大铁锅,铁锅下面是烧的牛粪马粪蛋子,火焰会一直燃烧一整个冬天,有的人家则是一整年都不会熄灭。铁锅里面烧着热水,有时候也会用来做饭。连通着灶房墙的,则是一整面的火炕和火墙,和四通八达的烟道。烟道或许有堵塞不通的时候,但也无所谓,只这一道火墙,就能将外头滴水成冰的室内烧的跟春天一般温暖。
只这一项砌火墙的技术,汉人就把这西北之地收服的七七八八,更别提,还有其他的减负减税的政策了。
站在温暖的室内,哈拉刺只着一件单麻布短褂子,额头却冒着豆大的汗水,他见又一次失败了,不由恨恨的将手里大把的室羊毛狠狠的摔在桶里。
“哈哈。”
屋里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笑声。
“谁?!”哈拉刺突然毛骨悚然,厉喝出声,一个蹿步出去将解下的刀握在手里,警惕的看着四周。
这里是他一个人的屋子,外头寒风大雪的,门早就被他锁死了,还有谁在这里?
“喂,我在这里呢,往上看?!”
哈拉刺慕地抬头往上,差点闪了脖子。
攀着天窗的,是一个带着兜帽,系着围脖,浑身裹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男人身体如蝙蝠一般攀在没有着落的天窗上,露出的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的从上往下的望着哈拉刺,见他抬头差点闪着脖子,不由又是一阵轻笑出声。
哈拉刺大怒:“藏头露尾的小贼,竟敢不请自来的到你爷爷家里造访!”
男人忙道:“可不是不请自来的。我明明是敲了门的,但你洗的太投入了,没听见而已。外头又下大雪了,你不让我进来,我怕不得冻死在外面?正好,你这天窗没关死,我就当是你给我留的门了,只好先进来避避风雪。”
哈拉刺:“狡辩!”哈拉刺其实是忘了关天窗了。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关天窗的习惯,因为,这房子虽然是他的,他其实也没正经的住过几回,大冬天里在这里住,还是头一次呢。
男人却道:“喂,要不你先让让,让我先下去?”
哈拉刺正好站在天窗正下方,男人不好在不带到其他东西的前提下,毫发无伤的躲过他自己落下。
不过,回应男人的是哈拉刺出鞘的宝刀。
男人无法,只能道:“这样,我知道这洗羊毛的方子,你让我下来,我说给你听好不好?”
回应他的,则是哈拉刺的冷哼,半点没有移动的迹象。
男人无法,只好又道:“你用草木灰方法虽然正确,但草木灰本来就是脏的,你直接用它洗羊毛,不仅越洗越脏不说,还浪费水,得不偿失。”
哈拉刺不禁出声大喝道:“方子上就是这么写的。”语气里还透着浓浓的委屈,这是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十几万两的真金白银给买回来的方子!他还成功了一次呢,可见这方子是真的!
男人轻笑一声,又道:“方子是真的,但起作用的,是草木灰里的碱水,你得先提纯碱水,才能配着其他材料洗羊毛,这才是草木灰的正确使用方法。”
哈拉刺恍然大悟,眼睛一亮,就要转身重新来过。不过,敌人在前,他还没昏了头脑。
男人见他仍旧回来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就对他道:“这寒冬腊月的,单这用水一项就不能够,你如何能提纯草木灰呢?对了,你会提纯草木灰吗?”
哈拉刺呼吸一滞,眼神危险的望着他:“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