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吞咽了下,又觉着从何开始解释专门做饮品的金手指都很突兀,索性客气了回去:“您先说您先说。”
钟离微微颔首,正儿八经地从身上摸出一个钱包:“只是想起还未付钱,这就给小友结...”
结账二字未出口,钱包的按扣先一步开了,漏出“空空如也”四个大字。
空气中静了两秒,钟离泰然自若地合上钱包,一手背到身后,一手拢拳放到唇边轻咳两声:“忘记这个月的薪水抵了之前的账了。”
不抵才奇怪呢,我心道。不过还是好奇:“一点生活费都没有吗?”
“胡堂主交派了新差事,本是另给了些,不过早上我遇到一盏瓷杯,釉色奇绝,胎细如蜜,抚之如——”
懂懂懂,懂了。我赶紧打住:“先生好眼光。”
“所以这次的账还是记...”钟离继续说。
“不,不用记。”我摆摆手,“上次先生请我喝了蜂蜜水,如今总该请回来。您给个客户反馈,点评一二就好。”
听香菱说这位钟离先生口味挑剔,每每提的建议却十分贴合有用。
“这种类型的饮品,我从前倒是很少品尝到。不似点茶精工细序,比之大碗茶又要多许多巧思,口感或酸或甜直接明快——像这杯,趣味性倒是占头筹了。”
钟离望着喝剩一半漂浮着的冰史莱姆雪顶若有所思。
“而以冰史菜姆入料,河边所生为次;高原湖泊所生为中等;其中最上品,当为雪巅之上,冰元素至纯,其中所漫冰雪风味至澄至澈。”
嗯,我拿着小本本开记。
确是注重材料选品的好建议,不过最上品的获取难度太大,否决了。
心里否决归否决,钟离先生讲话是真好听。
字面意义的好听——低沉而不急不缓,娓娓道来时如钟罄余音。
这段推着小摊满城赶趟的日子,总能遇见钟离先生来捧场——当然,都是记账。
虽然我一概推拒说不用不用,但他坚持交易双方平等,不能叫我有出无进。好吧,还是那个建立契约国度的神呐。
只不过当这阵“低糖”之风流行起来,就不怎么见得着钟离先生来小摊了。
难道岩王帝君也嗜甜?只记得他不爱吃海鲜来着。听闻申鹤甘雨从前在仙府就以仙露草叶填肚子......我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帝君坐在石头上大嚼甜甜花的遐想场景。
嘶,也许这两者之间并无联系,只是最近的钟离先生不得闲了而已。
言归正传,说回“低糖”。
低糖、无糖,这对于什么罪恶什么往嘴里塞的我来说,无疑到了“化外之词”的地步。
无糖的快乐水还有什么快乐在其中可言呢?!
我这卖的果饮糖水主打一个酸甜冰爽,要想降低糖分比例而口感不能降低太多,还需费点心思。
老话说:“要想甜,加点盐。”研究了一圈与盐巴比较相合的水果,还是黄皮最为合适。不使用一点儿糖浆,单纯依靠果实本身的糖分提味,开发了老盐黄皮水。
但尤有走在流行尖端的弄潮儿不满意,还觉得不够“低糖”。
于是乎,老盐黄皮水升级成【低低糖老盐黄皮气泡水】。
这下黄皮果肉也直接用不得了,需是反复过滤过的黄皮汁水打底,又加上冰块和气泡水,以两者的刺激感中和那没有糖浆参与的微咸味。
气泡水的制作得有极寒之核的加成,材料成本也随之提高,不过追求“低糖”的潮人们对随之上涨的价格倒是接受良好,甚至鼓动老板我干脆做“无糖”的饮料——
不止无糖,而且发苦就更好了。
毕竞在璃月传统的茶文化中就少不了“苦中回甘”“苦尽甘来”;
而在新潮的概念里,“苦味”更是代表着高级,代表着不一般的好品味,代表着搬砖人的清醒与冷酷(听说玉京台的大人们中有好这口者...
好嘛,客户们的反馈和呼声是最重要的,我可真信了啊。
咖啡豆在这里不太时兴,要说什么本地材料最符合潮流中心词“低糖、无糖、高级的苦味”,那非只生长在孤高石峰上的【清心】莫属。
这玩意寻常人在野外采集起来可是费力,自己种植又没那天然地理位置,还好我能蹭蹭尖尖上的锚点,再乘个风之翼借着山间偶现的上升气流到处乱飞,把绝云间清冷的尖峰都薅秃了个遍,这才采集到一定量好做饮品。
哦对了,我某次还遇到了回访师门的申鹤小姐,真是美丽非常。就是差点被她当作那些“恼人的访仙者”以术法驱逐出去,幸好小方士送我的驱邪冰花还随身带着,被申鹤小姐认了出来。
重云的面子还是好使,借着他的光,申鹤小姐还又帮我采了些,大度非常。
原料解决了,就是调配上犯了难。要追求清心那“高级的苦味”,贯彻“低糖”理念,那加什么果饮进去调味都显得奇怪。
最终还得是重云那副“清心泡水辅以冰块”的方子,返璞归真,大道自然——冰块加气泡水配一切,再配点薄荷沫提味。
别人在世界这头卖冰美式,我在提瓦特卖“冰清心静气”气泡水,绝对低糖!绝对苦味!绝对符合潮流健康风尚!
我信心满满地出摊:
第一天,低糖风的弄潮儿们蜂拥而至,大卖。
只是喝完第一口大家眉头微皱,双唇紧闭,脸上神情神秘非常。约莫缓上十数秒后,开口赞赏“口味果真高级,提神非常,好物啊好物,这每天必须得来一杯。”等等此言。
我听后心大悦,备货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