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看着手中李慕玄交上来的课业,洞山眉头微蹙,“李慕玄,最近这作业越来越敷衍了,怎么回事?”
李慕玄单手托腮,语气慵懒的回答道:“先生啊,这两天学生浑身哪哪都别扭啊。”
洞山怔怔出神,半晌后道:“气脉不顺,出去把桩站起来,我不让你下桩就给我一直站着。”
“是。”李慕玄起身离开,只是走到一半,他扭头看向端坐于右侧的陈轩,“先生,能不能让陈兄陪我一起去,让他矫正一下我站桩的姿势。”
“啊?”刚准备偷摸睡觉的陈轩一脸茫然。
这是什么情况?
洞山也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也没有多想,“小轩,你愿意去吗?”
说实话,不是很愿意...陈轩与李慕玄对了对眼神,见对方满脸真诚,一时间有些无语,思索再三,他还是点头同意。
他倒要看看,这李慕玄整的什么幺蛾子。
“听说陈兄这段时间四处搜寻药方......”
走出教室的瞬间,李慕玄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满脸戏谑与讥讽,
“是打量着日后进不了三一门,就开个药铺当大夫吗?”
面对着恶意满满的话语,陈轩并没有正面回答,“你把我叫出来,该不会就是来找我吵架的吧。”
他摇了摇脑袋,神色不耐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李慕玄冷哼一声,“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他语气冷冽道:“我不信左门长把你扔到这书院,你心中没有怨怼,每天在洞山先生面前装成一副乖孩子的模样,不嫌累吗?
什么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都是狗屁!”
陈轩停下脚步,眼神冷漠的看着李慕玄,“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找我茬啊......”
他道:“万事总得有个理由吧,真按照你说的,咱们都被扔在这书院,不该同仇敌忾吗?”
“理由?”李慕玄狞笑一声,体内炁息开始流转,“看你不爽,不行吗?”
话音刚落,李慕玄直接飞身上前,拳头裹挟着真炁朝着陈轩的脸颊重重砸去。
侧身躲开迎面而来的拳头,陈轩后撤半步拉开距离,满是无语,“你来真的啊?”
李慕玄没有回话,一记摆腿直攻陈轩下盘。
突如其来的变招让陈轩措不及防,然而他体内先天一炁的质与量领先李慕玄太多,即使是变招,他也可以闲庭信步的躲开。
脚尖一点,躲开摆腿攻击的同时,右手拨开冲着下腹砸来的肘击,陈轩顺势跳到庭院的石桌之上,平静的双眸闪过一丝好奇。
“这种拳脚功夫不像是洞山先生教的,从哪儿学来的?”
李慕玄完全没有回话的欲望,见攻击屡次不中,他怒火更盛,全力朝着陈轩冲去,疯狂宣泄自己这段时间学到的拳脚招式。
他不明白!!
为什么他经受了真正异人的教学,掌握了真炁的运用,还是比不上陈轩。
为什么对方可以风轻云淡的扭开他的攻击,仿佛耍猴一样的对待他的招式!
此时书院不远处的大树上,两道身影站立在树干,望着书院庭院的争斗陷入沉思。
当了李慕玄三个月师父的王耀祖率先打破沉默,“出招还是太稚嫩了,修为差距也太大。”
他望着陈轩的身影怔怔出神,“没想到那小孩没修任何法门,真炁却可以如此充盈。”
与李慕玄技巧性的调动真炁不同,陈轩完全是凭借身体素质进行下意识的对抗,看似打的有来有回,其实在内行人眼中,后者已经完全掌握了局势,拥有随时终结比斗的能力。
苑金贵笑道:“怎么?王老动了收徒的念头?”
王耀祖眼眸下垂,沉默不语。
这种逸才,要说他不心动是扯淡,可他的身份和人品与左若童相比实在是云泥之别,他拿什么去收这孩子......
“我劝您打消收徒的念头吧。”苑金贵摸了摸身上的挎包,“这孩子,水太深......”
“拿话激我?”王耀祖眉头一挑。
苑金贵缓缓摇头,“这次还真不是。”
他语气复杂道:“这孩子身上秘密不小,估计是左若童的逆鳞,你要去碰,必死无疑。”
“怎么,他是左老儿私生子不成?”王耀祖咧嘴道。
苑金贵呵呵一笑,“真那么简单我不仅不拦,把命丢了也要让你得偿所愿......”
这话一说,王耀祖就更好奇了,可无论怎么问,苑金贵都没有说话,他就知道这不是能随便打听的了。
不过很快,他就露出诡谲的笑容,“你说,李慕玄把这个叫陈轩的小子废了,左若童会有什么反应?”
“咯咯,那一定很有意思。”苑金贵好奇道,“王老有把握?”
王耀祖邪魅一笑,并没有说些什么。
……
庭院之中,战斗已进入高潮。
陈轩拥有超乎的肉体活性和反射速度,每一次他都可以恰到好处躲开攻击,即使反应再慢,李慕玄也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对方戏耍,怒火当即蹭蹭蹭往上涨。
此刻的他再也不顾上留手,招招奔着陈轩的要害,仿佛不死不休一般。
在对方猛烈的攻势下,陈轩不断后退,见此时的李慕玄已经彻底丧失理智,灰黑色的眼眸中满是凶戾,他清楚不能继续玩儿下去了。
又一次拨开李慕玄的拳头,一记前蹬重重朝着李慕玄的胸膛踢去。
李慕玄架起手臂格挡住势大力沉的踢击,然而他显然低估了陈轩的气力,巨大的冲击让他失去了身体的平衡,整个人结实的摔倒在地。
“闹够了吧。”陈轩拍了拍沾染灰尘的裤腿,“你不是我的对手,继续打下去,你会受伤的。”
“咳咳....”
李慕玄颤颤巍巍的起身,双臂火辣辣的疼痛加上内心的屈辱令他近乎疯狂。
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仰天嘶吼,发疯似的朝着陈轩冲来,手掌周围开始出现扭曲的力场。
“这是...”
陈轩愣神之际,虚幻的力场已经笼罩了他的手臂,下一秒,力场之中传来巨大的压力,他感觉手臂如同被野兽咬住一样,剧烈的疼痛沿着手臂席卷全身。
与此同时,李慕玄已经欺身来到陈轩面前,裹挟着力场的右手,重重朝着他的额头砸去。
陈轩体内的先天一炁向他疯狂发出示警,他清楚,一旦被这一招打中,他不死也要重伤。
当下再也顾不得留手,体内真炁第一次毫无保留的进行着全方位调动。
轰!!
蔚蓝色的炁浪冲天而起,包裹在手臂上的力场被瞬间冲散,李慕玄也被弹开,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王耀祖目瞪口呆,“这孩子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多炁......”
“王老,看来您失算了...”苑金贵表情也变得严肃,眼睛转了转,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玩味,“不过这事情,倒是变得有趣起来了......”
……
就在庭院之中,蔚蓝色炁浪冲天而起之时,端坐在教室内的洞山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他连忙拄着拐杖,大步流星的朝着庭院走去,当他看见李慕玄歪倒在地,一旁的陈轩周身迸发出强烈波动之时,立刻大声呵斥道:
“陈轩,你在干什么?!”
陈轩没有回话,将炁息收敛之后,眉头紧蹙的看着李慕玄,“你拜鬼手王为师了?”
没有错...
虽然那力场非常不稳定,可确确实实是鬼手王运使弹珠时用出的手段。
将李慕玄搀扶起来的洞山闻言一惊,他忙低头喝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鬼手王...是他知道的那个鬼手王?那个人不是全性吗?
“不用你们管!”
李慕玄用力把洞山推开,一双眼睛噙满了泪水。
他朝着陈轩大声叫嚷道:“陈轩,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说完,他噔噔噔的朝着门外跑去,转眼就消失不见...
洞山看着陈轩,语气严肃道:“小轩,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快说!”
……
傍晚,三一门。
左若童收到伙计送来的书信,古井不波的双眸第一次出现愕然,他连忙朝着一旁的水云道:“陈轩和李慕玄出事了,你去叫长青,马上跟我来!”
“这么着急?”水云道。
“快!”左若童连忙催促道。
水云还第一次看见自家师父这么着急,也不敢再多问,叫上长青就朝着书院的方向动身。
等左若童领着水云和长青来到书院之时,时间已经来到深夜。
“到底怎么回事?”
书院茶室之中,左若童完全没有上一次的恣意和悠闲,语气严肃道。
“两个孩子怎么打起来了?鬼手王又是怎么回事??”
洞山咽了咽口水,不敢直视左若童双眼,低头回答道:“是弟子的疏忽......”
他道:“今天清晨,李慕玄课业变得敷衍,我察觉他狂态显露,罚他去站桩,本来是打算下课后派人通知您,谁料......”
听完事情的经过,左若童满脸痛惜,一旁的水云和长青更是火冒三丈。
“这李慕玄实在无礼!!”
云水不忿道:“不满现状就迁怒他人,还朝着同学大打出手,如此顽劣,他根本没资格拜在您的门下。”
“行了,别说了!”左若童呵斥道。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完心绪后,看向洞山,“鬼手王又是怎么回事?”
洞山扶了扶眼镜,“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只听小轩说,对方是几个月前来到县城摆摊,无意中与李慕玄打了照面。”
一边说,洞山一边打量着自家师父的脸色,“李慕玄如今学了鬼手王的倒转八方,应该就是那一次与对方结下孽缘,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拜其为师......”
水云哼了一声,不屑道:“这还用想?”
他道:“那小混蛋嫉妒小轩,一心想要报复,肯定是已经拜了。”
“这....”洞山还是有些犹豫,他不觉得李慕玄是这种拎不清是非对错的浑人,“还是问问吧,这种事情,没有确切的证据,不好说的......”
“有什么不好说的。”水云不以为然,“鬼手王在江湖名声不小,为人又桀骜,他总不至于一时兴起,就这么把手段传给李慕玄吧?”
长青也点头附和,“李慕玄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倒转八方,肯定是鬼手王倾囊相授,没有师徒名分,他这么做图什么?”
洞山一噎,顿时无话可说。
“行了,他拜不拜鬼手王,与我收不收他是两回事。”
左若童打断几人的争论,回想起自己与鬼手王的因果,一时间心绪难平。
水云,长青不知道鬼手王的心思,他却十分清楚。
当年他游历江湖的时候碰巧撞见鬼手王劫掠商贩,由于对方只是劫财但没有伤人,他念其修行不易,一手倒转八方精妙非凡,一时心软放过了对方。
如果要收徒弟,凭借鬼手王的手段与名气,要多少有多少,之所以选择李慕玄,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当年的结怨,对方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报复他。
与其说是李慕玄顽劣,不如说这是鬼手王刻意引诱对方犯错。
他叹了口气,“这件事归根究底还是我太过傲慢,不该这么对待李慕玄。”
“师父!”
水云,长青不解,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左若童抬手打断...
“不必说了。”左若童道,“明天跟我一起去见李慕玄,我要向他致歉,只要他愿意拜我为师,我就收他。”
“师父,李慕玄可是跟全性妖人学了手段,您收了他....”水云急忙说道,“这对您和三一门名誉损伤实在太大了。”
左若童摇了摇头,“三一门门规从没规定不准与全性学艺,他只要没入全性,我就可以收他,入了全性,我照样可以让他退出,再来好好调教。”
他淡淡道:“至于名誉...那就更不足论了,比起这些虚名,一个孩子的未来更加重要。”
茶室之内,洞山,水云,还有长青相继无言。
他们即是钦佩自家师长道德的高尚,又恼火李慕玄的胡闹,内心觉得对方不配自家师父如此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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